临敌的时候,不应该想这些让自己泄气的话。
聂九罗定了定神,警惕地环顾周遭:后撤的那一队并没有撤远,新来的那两队也没有太过逼近,总体来说,都停在了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这是三面环包吗?
聂九罗手心微汗:一打多她的确有把握,但是多到这个程度,她觉得基本没胜算。
那就抓紧时间,能放倒多少是多少吧,省得超时之后实力逆转、自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她咽了口唾沫,正准备主动出击,周围响起了呕哑难懂的语声。
这种诡异的语音和声潮,之前听过几次了,都没听懂,不过大致明白是一种沟通和传唤——白瞳鬼是能发声的,只不过长久的地底生活,可能改变了他们的喉底肌和发声方式。
再加上,如林喜柔所说,人家根本也不讲普通话。
现在这算是干嘛呢,在研究对付她的方略?
真是太看得起她了,聂九罗甚至还隐隐有点骄傲,她一个人,居然让它们这么严阵以待。
正想着,蓦地心念一动。
这么多白瞳鬼,里面就没个头头吗?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她要是能把头目给拿下了,说不定能战局逆转。
聂九罗激动地心跳加速,她的目光快速在不同的方向转换扫视,白瞳鬼的装束等都差不多,没法在装扮上分辨出特殊人物,不过,她留意到,有两队白瞳鬼在下意识间,都是看向第三队的。
这就好像领导在主席台上训话时,听众不管站在哪个方向,都会自然而然地看向主席台。
非常好,如果有头目,一定在第三队。
聂九罗心跳得更快了。
第三队,有四个白瞳鬼、八个枭鬼。
枭鬼是兵,不去管它,四个白瞳鬼里,两个满头白发,两个算是……黑头发?隔着远,也看不清楚面目,不过……
聂九罗心里咯噔一声:从体型轮廓来看,其中有一个,是女的!
不会看错的,男女的体廓太容易分辨了,而且,这个女人身段窈窕,肩背纤薄,完全没有佝偻的老态。
居然有个女的,白瞳鬼基本是由秦时入黑白涧的缠头军转化而成,那个年代男尊女卑,女人很难披挂入伍的吧,难道这一个,属于就地征召的狗家人?
正怔愣间,就见那个女的猛然抬了下手。
攻击旋即开始,四面破空有声,七八条带箭头的长绳向着她一个人攒聚而至。
这种时候,唯有往上躲了,聂九罗脚下用力一蹬,身体向上空翻,眼角余光觑到,并不是所有的力量都拿来对付她了——各队都另外分出了约莫一半人,正向着涧水而去。
她瞬间确定了三件事。
——刚刚它们确实在沟通,也了解她这头的情况,知道她还有同伴,所以分了人,继续去搜找邢深一伙,看来是要一网打尽。
——那个女的确实是头目。
——白瞳鬼之前只绑人伤人、没见杀人,但现在,大概是因为她一再手刃白瞳鬼,对方对她起了杀心了,要不然,也不会七八条箭绳齐发。
她这一腾空,箭绳自然走空,有两根的箭尖还刚好对撞在了一起,迸出微弱的火花来,聂九罗脑子里灵光一闪,身子落下时,刀交左手,右手一个半空环兜,把大部分箭绳都揽在了手里,三绕两绕,迅速打了个结。
其实结打得敷衍,但是绳子来自各个方向,本身就容易绕在一处,加上箭头往结绳间一插,就是天然的楔扣,所以这头打结,那头还在奋力扯绳,一时间绳身绷紧,犹如张开了一张绳网。
聂九罗抓住绳身,借力弹起,向着第三队白瞳鬼所在的方向疾掠而去,途中还踩蹬了一次绳身借力,这一头扯绳的两个白瞳鬼眼见不妙,立马松手。
然而松得迟了,聂九罗又到得太快:她揿下刀柄机关,一把刀瞬间分作两把,从两个白瞳鬼中间飞身掠过的同时,双手狠狠抡刀内收。
无所谓是撩了喉还是废了眼,反正是重创到头脸没错了,聂九罗也懒得去查看,落地的刹那一甩刀身的血,借力往前直冲。
还是那句话,擒贼先擒王,她想一鼓作气,先拿下那个女人。
遗憾的是,那个女人后退了一步,在她视线内晃了一下,就被遮挡了——枭鬼聚拥着冲上来了,另两队的白瞳鬼和枭鬼,也冲上来了。
聂九罗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本来是想打蛇打七寸,走个捷径,一举拿捏对方命门的。
现在,得以力打力,浴血奋战了。
她心一横,扬手挥刀,向着距离最近的那个枭鬼劈刺了下去。
烽火台。
对战已歇,人去台空,只留两三只没被带走的、打着光的手电筒还半埋在废土中,微弱的光线交错,反催生出一股异样的平静。
角落处堆拥的土块灰堆轻轻动了一下,无数细小的沙尘从旁滑落。
过了会,有人顶着土尘翻身坐起,尘灰四散,把手电的光柱搅得愈加朦胧。
林喜柔忍着呛咳,拿手扇了扇口鼻处的扬土。
四周静悄悄的,是人是鬼,应该是都走了,她到底熬到了。
胸肋间隐隐作痛,林喜柔长吁了一口气,把最近的那把手电扒拉到手,调低亮度。
冯蜜把人引去了涧水,那她就不能去了,她得反向走,最好能赶紧回到地面。
歇了会之后,林喜柔扶着残墙站起,出于谨慎,还打着手电四面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