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祖父。”司徒瑶低声说着,带了几分哭腔。
“你祖父杀了他的儿子司徒瀚,对比你怎么看?”端木忱问。
司徒瑶沉默了片刻,“皇位更迭,素来如此。本来那个位置,就是祖父让给他的。”
“为了皇位,父子相残,也是对的?”端木忱问。
“皇上不也把父皇……”司徒瑶口比心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白。
端木忱却笑了,“是的。朕从父皇手中抢来的皇位,不过,至少朕的父皇还活着。且素来都只说,虎毒不食子。你的祖父,不过是露出真面目了。你就没想过,抛下司徒氏,一心向着朕吗?”
司徒瑶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但还是回答了端木忱的问题,“如果凉国司徒氏不好,我也没有好日子。”
“嗬……”端木忱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你已经怀上了朕的孩子,却一点儿都不了解朕。”
话落,端木忱起身,“到此为止吧。”便向外走去。
司徒瑶怔怔坐着。她仿佛身在梦中,一时脑中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她方才都说了什么,不知道那种药……
司徒瑶看向桌上的茶杯,她开口,有些迟疑地说了一声,“我真的喜欢苏凉。”
这是谎话,但她的身体毫无异样。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是定定地垂着的,没有颤抖。
所谓的有趣的药……司徒瑶瞬间面色煞白!
……
端木忱又去了御花园,带着长安在湖边缓步而行。
他从头到尾没问过司徒瑶对他的感情,但已经不必问了。
从苏府回宫的路上,端木忱便一直在想,他该问点什么,他想知道的是什么。
进宫的时候,他想到了答案。他其实并非想听到司徒瑶说爱他,因为立场原因,因为成亲到现在不过月余,哪有那么深的感情。
他是想知道,这个让他有点动心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值得他的喜欢。
而询问司徒瑶对顾泠和苏凉的看法,是端木忱想借此判断她的品性和是非观。
因为从端木忱的角度,以及事实层面,顾泠和苏凉并未做过任何伤害司徒瑶的事。当初司徒瑶被老白和老沐抓走,不过是反制手段,那时苏凉被裘琮抓走,司徒靖还是司徒勰的好孙子,知道苏凉被抓后抚掌称快。
哪怕司徒瑶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事后应该也清楚缘由。她却因此怨苏凉,没有道理。
而从司徒瑶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对苏凉的嫉妒,仿佛苏凉的优秀是一种错误。她说苏凉高高在上,仿佛永远是对的。但事实是,苏凉的确是对的。做错事的人才会想要颠倒黑白。
而司徒瑶对她的祖父则有无限的宽容和理解,做了再多恶事,只一句“素来如此”便打发了。
司徒瑶认为凉国司徒氏才是她永远的靠山。只要司徒氏强大,端木忱就会好好对她。
端木忱只觉可笑。他选择和亲是为了大局,但真成为他的女人之后,他并不想让后宫参与任何政治方面的事,他对这些女人的态度,也跟所谓大局无关。因为和亲成了的时候,和亲本身的意义便已经结束了。
“可惜了顾泠做的那个包子。”端木忱突然开口。
长安默默听着。
“你再去苏府要一个。”端木忱说。
长安弱弱地问,“只……要一个?”
“多几个更好。”端木忱微笑,“我请母后尝尝。”
长安应声,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告诉苏凉,她的神药很有效,替朕谢谢顾泠。”端木忱说。
长安:……顾夫人的药很有效,却要谢谢顾侯?搞不懂。
等长安走后,端木忱也离开了御花园。他觉得最近自己真是闲的,为一个徒有其表品性不好的女人想那些有的没的,简直离谱。他还是好好谋划一下,如何灭掉凉国才是正经。
……
苏凉和顾泠再见到长安,听他转述端木忱的话,就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一种用来测谎的“药”,如果司徒瑶说的都是真话且让端木忱满意,倒要怀疑她是不是识破了骗局。
只有出现端木忱意料之外的“坏答案”,才值得他感叹药效之好。
苏凉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并非她认为司徒勰教出来的孙女一定跟他是同类,顾泠的母亲是司徒勰的女儿,也不是那种性子。只是过去的交往,让苏凉始终觉得司徒瑶完美得有点不真实,换言之,看不到她的真诚。
这也是顾泠和苏凉只把司徒瑶当做司徒氏一员来对待的原因。
而当端木忱来找苏凉说那些的时候,就代表司徒瑶在他面前都没有伪装成功。今日只是让某些事更加确定而已。
包子没了,苏凉让长安拿走了一盒顾泠做的枣花酥。
长安走后,苏凉问顾泠,“你觉得端木忱这辈子会碰到真爱之人吗?”
顾泠想了想说,“本来不觉得。但经过这次的事,或许会。”
端木忱正在从一个标准的皇室成员变成一个正常人。若是以前的他,根本不会有今日来找苏凉那种苦恼。
……
端木忱并未把司徒瑶打入冷宫,也没限制她在后宫走动,见面依旧温和,但晚上没再去她那里过夜,只说是因为她怀着身孕不方便。
司徒瑶在太后萧氏面前哭了一场,说她说错话了,她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仿佛有人在控制她一般。
萧氏只安慰,却也不说什么帮她解释的话,劝她好好养胎。
至于司徒瑶陪嫁来的那些下人,已经被端木忱全部换掉,包括她苦苦哀求要留下的从小伺候她的嬷嬷。
……
凉国曜城。
司徒勰发布的悬赏令尚未有结果,他刚接到消息,端木忱也发布了悬赏令,要司徒璟的人头。
消息到的时候,司徒璟也在场,当即面色骤变。
“皇祖父,这可如何是好?”司徒璟沉着脸说。皇宫的围墙再高,也挡不住某些武功高强飞天遁地的人。凉国的悬赏令至今没结果,就代表想杀裘靖并不容易。而司徒璟知道,裘琮和裘靖祖孙的实力都极为高强。
司徒勰凝眸,“这,一定是苏凉和顾泠给端木忱出的主意。”
司徒璟恨恨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想办法除掉他们!”
司徒勰摇头,“没有人能未卜先知。来人,把梁禛带过来!”
司徒璟皱眉,一时没想起梁禛是谁。
很快,一个老者被两个侍卫拖了进来。老者身量不高,须发花白,眼神迷离,显然中了药。
司徒璟想起来了,此人本是凉国人,曾受过司徒凝恩惠,在顾家出事后追随顾泠,后来回到了凉国。
而后,司徒勰扔出一张纸,命侍卫捡起来,用刀划破梁禛的手,按着他的手,在纸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手印。
那张纸回到司徒勰手中,他冷眼看着,“把此物送去给朕那好外孙,告诉他,想要梁禛全家活命,让端木忱取消悬赏令,再把司徒靖的人头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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