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看着面前的新桌椅,与桥对面的破旧桌椅形成鲜明对比,问贺平乐:
“怎么,你常年在这儿包了座位吗?”
“是啊,一年一千两,合算吧?”贺平乐说。
秦砚咋舌:“一千两?就这?”
贺平乐见他信以为真,不禁笑得花枝乱颤:“师父你还是不了解我,像我这么抠门儿的人怎么可能花一千两包场呢?”
秦砚发觉被骗,想伸手去拍她脑袋,被贺平乐闪躲到一旁,认真解释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概一年前吧,老吴夫妻俩在这里摆摊给人刁难,我正好路过,帮了他们一把,教训了那帮混混以后,就到官府把四方桥两边的空地盘下来给老吴夫妻俩做生意。”
秦砚听明白了,见她说得眉飞色舞,美得鲜活明亮,从她的表情就看得出来,她很满意自己做的这件事。
“换句话说,这馄饨摊儿就是我的地盘,在自己地盘上摆张桌子,算天经地义吧?”贺平乐问。
秦砚点了点头。
老吴很快下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过来,他家馄饨个头不大,一碗大概十二三只,馄饨出锅后,舀两勺馄饨汤,放调味料,最特别的就是他们家的香油,是自己家里榨的,有人甚至为了吃他家的香油,特地到这里来吃馄饨。
放下馄饨后,老吴给他们分勺拨筷,一套动作做完后,他锤了锤后腰,贺平乐见状问道:“腰痛又犯了?”
老吴放下手回道:“老毛病了。”
贺平乐劝道:“钱是永远挣不完的,你们每天出摊儿太早了,晚一点,少赚一些,身子保养好了最重要。”
秦砚看向贺平乐,忽然有种孩子真的长大了的感觉,都会劝人了,说起来平乐从来就是个体贴的姑娘,性子外粗内细,眼里没有身份的贵贱高低,对谁都从心相交,像一块质地温良的璞玉,经得起风霜洗礼,也经得起精雕细琢。
老吴叹息:“是,多谢小姐提醒。二位慢用,不够跟我说一声。”
目送老吴离开后,贺平乐也跟着一叹,秦砚见状问:“怎么?”
“唉,他指定没听进去。不过也难怪,他儿子早逝,儿媳改嫁,留下个孙子平儿还得了怪病,他俩起早贪黑,就是想给孙子多存点钱,不肯歇的。”贺平乐说。
秦砚搅弄了两下碗里的馄饨,正如平乐所言,喷香扑鼻,便试着送了一颗入口,吃完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他孙子得了什么病?”秦砚问。
“一到春日里,吹风就起疹子,一起疹子就得掉一层皮才能好,看了好些大夫都没用。”贺平乐说。
“你给他家找过大夫?”
“找过啊,那时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一碗馄饨很快就吃完了。
贺平乐爬上马车,掀开车帘问秦砚:
“师父,我去酒坊,你去哪里?”
秦砚说:
“我去兵部。正好顺路,我送你去吧。”
贺平乐愣住:“啊?顺路吗?兵部衙门不是走御街比较快吗?”
所有衙门口都在南北御街上,从朱雀街去应该会绕路吧。
秦砚却一本正经说:
“走兵部的西门,朱雀街更快,顺路。”
贺平乐也不常往衙门口跑,不知道东西南北门分别在哪里,自问没他了解,也就不多问了。
一辆马车一匹马并排而行,因为师父在车厢外,贺平乐也不好意思把车窗帘子放下,两人路上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只要贺平乐看窗外,就一定能看见坐在马背上的秦砚。
到了酒坊,贺平乐从马车跳下,秦砚坐在马背上对贺平乐说:
“馄饨很好吃,多谢款待。”
贺平乐憋闷了一路,闻言便想调侃他两句,说道:
“光谢可没诚意,师父今后有什么好吃的也得想着我哟。”
秦砚眉峰一动,爽快答应:
“一言为定。”
说完,秦砚便在贺平乐的挥手中策马离去。
贺平乐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暗自在心中纳闷:
师父今天绝对不正常!
四方桥下的露天摊位,就算有单独桌椅,但他可是秦砚啊,对饮食环境有极高的要求,在府里吃饭恨不得都要桌上放花,焚香沐浴……他怎么能忍受在四方桥下的摊位上吃东西?
并且他还吃完了!
贺平乐做好了他不吃就给他扫尾的准备,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不剩的吃完了!
这就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