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很有自己的主意:“渐进!渐进!”
他已经学了几个月说话,可循序渐进这种复杂的词他还是说不完整,只能随便缩减一下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不是老师指定的课本,他读了可能理解不来!
杨廷和闻言忍不住轻轻地笑了,揉揉他脑袋说道:“对,做事应当循序渐进,不可好高骛远。等你看完了,可以让你父亲带你来我家作客,我到时候再给你挑书。”
文哥儿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来老师家里一趟,捡了个围棋老师,赚大了!
要知道后世辅导班可不便宜,最普通的档次一年下来少说得几千块。家长受苦受累打工赚钱,孩子受苦受累加练技能,双重辛苦!
他,王小文,给家里省钱了!
文哥儿怀揣着这点儿小得意,兴冲冲地抱着杨廷和给他挑的棋谱回家。
到家以后,他还特意去寻王华说起这事儿。
二月到了,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了,文哥也终于结束了冬天艰辛的负重(负厚棉衣)走考验,走起路来可轻松了,路途不远的时候他都爱自己哒哒哒地走过去。
王华见文哥儿一脸开心地从谢家回来,不由把他拎起来笑问:“遇着什么高兴的事了?”
文哥儿给王华看他一路捂着回来的棋谱,手舞足蹈地给王华讲起自己白捡个围棋老师的事。
杨廷和是谁他不记得了,可杨廷和儿子是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大才子,他本人肯定也很厉害!
这样好的老师,不收辅导费,免费指导他下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像他这么省钱的小孩儿不多见啦,他爹该放鞭炮庆祝一下!
王华和文哥儿相处久了,连蒙带猜也能猜出这小子在讲什么。
瞧文哥儿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王华觉得这小子也不知走的是什么运道,能叫谢迁和杨廷和都乐意抽空指点他。
王华道:“既然杨叔父愿意教你,你好好学就是了。”
文哥儿信心满满地强调自己早早定下的终极目标:“赢祖父!”
王华听着只觉这爷孙俩像极了,当祖父的一点都不让着孙儿,每天就想瞧他气鼓鼓地输棋;当孙儿的也不甘落后,一门心思就想着下赢祖父吐气扬眉。
左右学会下棋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不像他大哥那样跑外头和人下象棋下到忘了回家,平时随着他去学一学好了。
说到王守仁,王华笑着说道:“你大哥来信说他已经启程回余姚了,争取拿下今年的岁贡生名额,也不知他能不能做到。”
本来王守仁是想在江西多留个一年半载的,还是王华过年时给王守仁写了封回信。
那信的内容主要是这样的——
“你看看人杨廷和,十二岁就是举人了,你都成亲了怎么还没静下心来习举业?”
“十几岁的时候不去试一试,二十几岁的举人可就不值钱了,京城里头遍地都是,如今国子监里就有几大千正在待业的举人老爷。”
“诶?你现在开始准备,下一轮应试是也二十几岁了?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啊,我差点忘记了。”
“你看看你弟弟,如今已经认完《大学》上的字了。”
“你可别学我,考个二十多年才考上进士。”
当然,王华堂堂状元郎,写信不会这么粗浅直白。
他只是用优美而文雅的措辞,一刀一刀地戳王守仁的心而已。
收到信的王守仁:“…………”
王守仁感到愤怒。
王守仁决定提前回余姚。
文哥儿自然不知道个中情由,只觉得他哥回老家读书是很正常的事。他在王华的话里捕捉到一个陌生词汇,当场提出疑问:“岁贡生?”
王华给他大致解释了一下,就是现在只有三品官才拥有让儿子进国子监的名额,现在他是没有的。
要是王守仁可以在老家那边拿到岁试第一,就可以作为岁贡生前往国子监读书,到时候乡试也直接走国子监这边的流程,不用特意回浙江考了。
要知道乡试过后就是会试,会试又会按照籍贯分为南、北、中三种卷子,南卷、北卷、中卷各自有各自的录取名额!
反正,国子监监生从乡试到会试都有照顾名额就是了。
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富户花钱把儿子塞进国子监去,硬生生把国子监的风气都败坏了。
一般来说,大伙都挺瞧不上这种塞钱进去的“纳贡生”的,宁愿让孩子回老家考试去。
当然,要是儿孙能靠自己考进国子监,那又是另外的情况了。
文哥儿听得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明朝科举居然还分南北中卷!
这可真够复杂的。
文哥儿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目前四舍五入算它个两岁好了,就算跟天资过人的学神型人物杨廷和一样十二岁就能参加科举,那也还有十年。
文哥儿做完这道简单的计算题,抬起头两眼熠熠地望向他爹:“十年!三品!”
爹你可以的,冲鸭!
王华:“…………”
王华伸手揉了揉他目前还软嫩嫩的脸颊,淡淡笑道:“就算我到时候真的能升到三品,你早早占了名额,你二哥怎么办?”
文哥儿一下子陷入为难之中。
堂堂三品官,居然还不能加塞个儿子吗?
这不科学!
“攒钱!”文哥儿拧着小眉头思索了半天,掷地有声地宣告自己的打算,“买!”
王华:“…………”
手有点痒,想揍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