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贵见文哥儿这般喜欢自己的诗,笑着说道:“不过是很寻常的‘对面落笔’罢了。”
这是写诗时很常见的用法。
像李白不写自己舍不得故乡,反而写“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杜甫不写自己思念儿女,反而写“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这样的诗句比比皆是。
文哥儿还没开始学写诗呢,就从靳贵这里学到一手,马上把这个实用写法记下来。等他以后出门了,就照着这个写法给亲朋好友挨个写上一首!
可惜呀,他还太小了,没机会到处跑,不能马上练练手!
文哥儿在翰林院蹦跶半天,到底还是没按捺住初学者的激动心情,提笔学着靳贵给他居家学习(玩耍)的好朋友谢豆豆写了首短诗,详细描述“我知道你在家里是怎么想我的”。
这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反正他只是私下写给谢豆看,别人又不会知道!
文哥儿一口气把诗写完,偷偷摸摸左看右看好一会,见没人注意自己,招来金生让他帮自己跑个腿,把他的“对面落笔”诗送到谢家去。
金生:“…………”
总觉得谢豆不是能保密的人。
不过文哥儿兴头十足,金生也没有多劝,直接接过信跑了趟谢家。
金生也算是谢家常客了,没一会就进了谢家门,把信递到了正在邹老太太那边教妹妹读书的谢豆手上。
谢豆惊奇地道:“是文哥儿让你送来的吗?”
金生点点头:“是文哥儿新写的诗。”
谢豆一听“写诗”,登时瞪大了眼。他震惊地说道:“文哥儿都会写诗了吗?”
金生照实说道:“还没开始学,只是今儿看了靳探花他们的诗突然很想写,便给你写了一首。”
谢豆一听是特意给自己写的,马上从得知文哥儿学写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很高兴文哥儿能想到自己,二话不说打开看了起来。
邹老太太对文哥儿的诗也很感兴趣,招呼谢豆道:“来,也念给我这老婆子听听。”
谢昔娘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她哥手里的诗稿。
金生:“…………”
金生忙先告退。
金生麻溜回到翰林院,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把老太太要谢豆当众念诗的事告诉文哥儿。
要不是他走得快,都能见证邹老太太她们的听诗现场了。
文哥儿瞳孔一震。
他怎么忘了谢豆从来不可能保密!
早知道他就把诗写给他二哥算了!
都已经这样了,文哥儿就算立刻跑回去阻止谢豆也来不及了。
他一琢磨,觉得自己写得诚意满满,哪怕不怎么符合平仄格律,也不至于被人嘲笑。
毕竟,他还有足足三天才满四岁呢!
他四先生都和他讲了,不需要在意那么多,多读多写就完事!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根本不怕被人看到!
文哥儿迅速说服了自己,又开始没心没肺地在翰林院里撒欢,致力于定时去把丘濬他们拉出来遛弯,时刻保持身心健康。
相比于文哥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不怎么存在)的羞耻心,另一边的谢豆给他祖母和妹妹读完文哥儿的新诗,只觉非常感动。
文哥儿分明没见到他,却知道他在家里是什么样的心情,想来文哥儿也是很想他的!
他翻来覆去地把文哥儿的诗看了半天,觉得文哥儿不仅会写诗了,连字都越写越好看了。
这让谢豆心里充满紧迫感,和他祖母说了一声就跑去练字。
写诗他还学不会,练字可不能被文哥儿比下去!
邹老太太一看孙子那表情,就知道孙子又被文哥儿刺激到了。
她没拦着孙子去哼哧哼哧临帖,只叫底下的人多看着些,别让他累着了。
谢迁从翰林院回到家,就从底下人口里听说谢豆带着妹妹发奋练了半天字的事。
他过去准备瞧瞧自家一双儿女,便看到谢豆拿着首诗在那小声念叨,似是要把它背下来似的。
连他这个当爹的走近了都没发觉。
谢迁挑眉问道:“读什么诗读得这么认真?”
谢豆听到他爹的问话,下意识想把诗稿藏起来。
等反应过来了,他又觉得这不是不能给爹看的东西。
谢豆当即高兴地和他爹分享起来:“这是文哥儿写给我的诗!”
谢迁:?
谢迁拿过自家儿子手头的诗稿,把上头的诗读了一遍。
说实话,满纸的稚言稚语。
不过也正是这与文哥儿年纪相符的稚言稚语,读来才更显得真挚自然。
这小子倒是有些天分。
谢迁微笑道:“好好收起来,等以后文哥儿的诗出名了你在拿出来给别人瞧瞧。”
谢豆:?
还可以这样做?!
谢豆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把文哥儿的处女诗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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