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文哥儿满含期盼的眼神,老道士没要他掏出来的科研经费,而是直接收下了文哥儿带来的“样品”,表示有眉目了再让徒弟给他吱一声。
他已经把明瓦的制法研究透了,也该实践实践西洋玻璃的造法了,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位小友的信任?
别的不说,这么好的水晶镜片也值不少钱哩!
要不是真的相信他的本事,文哥儿怎么可能特意把磨得这样光润好看的水晶镜片带来给他?
不就是光学玻璃,有什么难的?
造,必须造!
文哥儿钱没花出去,还收获了老道士莫名的炙热眼神,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出了野寺,文哥儿忍不住和他哥嘀咕起来:怎地他不要钱还一副很感动的模样?
王守仁想了想,说道:“世上许多怪才大多不被人理解,难得遇到相信他们、不用异样目光看他们的人,他们自然很高兴。这位老道长若是爱重钱财的话,就不会闷头钻研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了。”
换句肉麻点的话来说,那就是古时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
对于自家弟弟老能结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王守仁也觉得很稀奇。
瞧瞧吧,他三四岁那会儿和人家王文素通了几次信,就把人直接拐带到京师定居了!
还有丘阁老,经过私底下的多轮讨论,大伙一致认为文哥儿悄咪咪地给丘阁老下了降头,要不然他绝不可能和丘阁老那么要好,连著书都带着他。
才五岁就这样了,真不知道这小子以后还会霍霍多少人。
文哥儿对上他哥复杂的眼神,总感觉他哥没想什么好事儿!
文哥儿绷起小脸问道:“哥你是不是在心里编排我?”
王守仁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编排自家弟弟!”
文哥儿才不信。
兄弟俩回到家,自然是各自写起了帖子,邀请亲朋好友过些天一起去大兴隆寺尝尝新米。
为了方便大家都能来,挑的还是各个官署的休沐日。
隔天收到了帖子,大家都觉得挺新奇,见过赏花的、赏画的、赏雪的、赏新居的,就没见过赏米的,这么稀奇的新花样还真的只有文哥儿才玩得出来。
东长安街走到大兴隆寺也没几步路,大伙便都欣然答应下来。
何叔接下来几天都在练习熬糖,临到“赏米宴”前一天,他做糖葫芦的手法也已经炉火纯青。
文哥儿托人扎了个稻草糖葫芦架子,插满一草把在家里吆喝了一圈,给每个人都“卖”了一根,又叫金生帮忙扛去离得最近的谢家,跑人家家里也吆喝了一圈。
弄得谢迁回到家时听见家里满屋子欢声笑语。
文哥儿本来正在向谢豆豆和昔娘兜售糖葫芦呢,瞧见谢迁回来了,便也不喊广告词了,麻溜往谢豆兄妹俩手里头一人塞了一根。
他哼哧哼哧地把所剩无几的糖葫芦扛了过去,热情地招呼谢迁这个重量级顾客:“先生来一根吗!上好的冰糖,上好的果子,才能做出这么好看的糖葫芦,不尝尝实在可惜了!”
谢迁瞅文哥儿一眼,说道:“一天到晚净想些没用的歪点子。”
文哥儿才不这么觉得。
第二天大伙齐聚大兴隆寺,他又让金生帮忙扛着插满红艳艳糖葫芦的草把出门,趁着还没吃饭给大伙吆喝了一圈。
弄得过路香客带着的小孩都好生羡慕。
好吃不好吃不打紧,关键是好玩又好看啊!
李东阳取了根晶莹可爱的糖葫芦,乐道:“看来你又多了样营生,以后肯定不用愁吃不上饭。”
文哥儿骄傲地道:“那是自然的!”
既然是“赏米宴”,先上桌的自然是米,文哥儿安排了一碗碗生米摆在桌上齐齐亮个相,叫大家先瞅瞅米没煮熟的时候卖相如何。
他自己还积极地上前抓起一把米看来看去,专业不专业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觉得他玩得特别起劲。
文哥儿也确实玩得很起劲,谁能拒绝把手插进米堆里、好生感受那白白细细的米粒如何在手心流淌的快乐呢!
可惜碗还是太小了,不如米缸里的米好玩!
大家都点评了一轮,文哥儿才把碗挨个转过去。
碗上贴着新米的出处,好叫大伙能瞧瞧自己评价最高的米是哪一种。
接着就是大家一起品尝新米煮出来的米饭了。
事实上对于一般人来说,新米吃着都挺香,何况这些稻种还是元思永他们专门托人找的,基本都是很不错的上好粮种,一轮品尝下来那是这也好吃那也好吃。
少不得还得写点悯农诗唱和一番。
文哥儿向来是不掺和这些唱和的,只积极地记录每个人的意见。他综合大家的吃后感以及自己品尝的结果,最终发现居然是张仑找来的稻种最适合在这块地栽种。
他也请了张仑,可惜张仑说没空过来。
想到几个月前那次自己写断交信的事,“赏米宴”散场后文哥儿很有些难过。
他回家把大伙评选出来的最好的三种米都多装些,按照当初“广发英雄帖”时说好的那样叫金生亲自送去英国公府。
金生抵达英国公府前时,张仑正好从城外打猎回来。
见金生按照约定过来送米,张仑朗笑着命人把猎到的兔子分两只给金生,说道:“米我收下了,你把这个拿回去给文哥儿尝尝。”
金生依言接过兔子,提回府中给文哥儿说了这事儿。
文哥儿瞅了眼中箭的兔子,让人拿去厨房给何叔料理。
他想了想,又分出一包赵渊那边送来的辣椒干让金生再跑一趟英国公府,看看张仑喜不喜欢这种新鲜的调味料。
唉,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