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走到宫门口时已经把一个肉包消灭完了,见到洪楩后笑眯眯地匀了个给他。
洪楩也不是讲究人,看起话本子来经常废寝忘食,走出书肆时饿得当街啃蒸饼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
他接过文哥儿递来的肉包子咬了一口,相当客观地点评起来:“感觉没昨天你带我们去吃的那家好吃,肉馅吃着不够鲜。”
文哥儿慢悠悠地道:“我从太子殿下的早膳里顺出来的。”
洪楩:“…………”
你这人怎么回事?!
洪楩面不改色地改了口:“不愧是宫中的御厨,居然把这寻常至极的肉包子做得皮薄馅美、叫人回味无穷,我再没吃过比它好吃的肉包了!”
文哥儿哈哈大笑,这才问洪楩怎么一大早跑过来。要不是杨玉正好听底下人禀报上来,他岂不是要在宫门外等半天?
洪楩昨晚没睡好,本来就不浅的黑眼圈看起来更明显了。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他父亲和小姑姑的意思给文哥儿讲了。
他小姑姑平时都跟他们家住在一起,算是被他娘养大的,相貌性情那是样样都好。
就是平时跟着他们看的书多了,不免对那些风流才子有些反感,觉得这些举止轻浮的家伙个个都是薄幸人,连带看那些适龄的儿郎都不太顺眼,尤其是那些曾经去某些地方涨见识的……这一来二去,婚事便耽搁了。
但他小姑姑年纪也不算很大,也就十七八岁而已,算下来与谢豆正好相配。
文哥儿没想到自己让谢豆帮忙取书还能取出这么一桩姻缘来。
“你还没跟他说吧?”文哥儿不由问道。
洪楩道:“还没,父亲已经去信给祖父了,我就是跟来看看他这段时间会不会说亲。”
文哥儿道:“等你俩要回浙江了,我们再跟他讲这件事。”
谢豆豆那张嘴哟,从小就靠不住!
他自己也不是故意的,估计竹筒倒豆豆属于他的被动技能,永远不以他本人的意志为转移!
洪楩想到谢豆跟他们透露那些旧事,顿时对文哥儿的考虑十分信服。
他不免和文哥儿提了几句。
和文哥儿本人讲的话应当不算外传!
文哥儿一愣。
没想到他们会聊起那么久以前的事。
当年他写《讨金莲癖檄》的时候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谢豆这般心疼妹妹,自己作为好朋友不能什么都不做而已。
如今回想起来,他更小的时候便戴过昔娘给他编的五彩绳了!
他对别人给他送的东西一向珍惜得很,除了已经被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别的可都还好好收着。那五彩绳也在其中!
——虽然那是谢豆豆跑来炫耀自家妹妹会编五彩绳,他自个儿厚着脸皮跑去讨要的。
由此可见,厚脸皮的人更容易有媳妇!
文哥儿整个人都乐滋滋的。
他对洪楩说道:“我与太子殿下说好中午要回东宫去,可能不能陪你们去太远的地方了。你喜欢读话本的话,我建议你去苏州那边走走。”
文哥儿给洪楩介绍了自己在苏州那边拜访过的藏书丰富的人家,末了还专门拣出其中两个最适合洪楩去结交的:一个是徐祯卿在《新倩籍》里猛猛夸奖过的钱同爱,钱同爱家什么书都有,自己也爱书如命,什么都爱读;还有个叫顾元庆的,年纪和他们一般大,他最爱搜集小说话本,与洪楩的兴趣不谋而合!
文哥儿连人名带地址一并给洪楩讲了。
洪楩麻溜记了下来。
文哥儿道:“我与豆哥儿一起长大,可以跟你保证豆哥儿的品行是再好不过的,但我也不能空口白牙就叫你信我。听说两个人一起出行最能了解对方的秉性,一会我托他陪你走一趟苏州,你们多相处几日便能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洪楩马上道:“从杭州到南京这一路过来我已经觉得他特别适合给我当小姑父。”
文哥儿笑眯眯地道:“你以后要喊他小姑父,他又是我师兄兼未来舅哥,那你以后得改口喊我啥?”
洪楩:“…………”
这关系绕了一重又一重!
洪楩道:“咱各论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