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深心脏微微跳动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喝醉了?”
顾锦摇摇头,“我现在清醒的很。”
心底泛起的涟漪又慢慢平静,谢景深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来,他在心里权衡斟酌,一起过年不同于其他的邀请,这本身就是和最亲密的人团圆的日子,带着极其隐秘的暧昧,他应不应该同意?
再说,他的处境虽然尴尬,虽然很厌恶去应付那些和他有着亲缘关系却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但身处于这样的家庭,这又好像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维系人际关系,忍受一些阴阳怪气,似乎是他的使命。
他总是这样,看似作风强硬,实则思虑良多。
谢景深望向顾锦,不像这个人,热烈浓艳,随心所欲。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顾锦失望地偏过头去,“不方便就算了。”
“我……”谢景深张了张口,说不出拒绝的话,“到时候如果方便,我再联系你?”
“我说算了就算了,你以为我闲得无事,等着你临幸?”顾锦笑了一声,索性闭上了眼睛,“我睡觉了,到了叫我。”
等到了地方,谢景深轻声把他叫醒,顾锦似乎有些发懵,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走了。”
谢景深点点头,说了声“晚安”。
顾锦已经走到门前,回头去看的时候,那辆车仍然停在原地,谢景深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见他望过去,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看着他进去。
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顾锦嗤了一声,却没有多生气。
大冬天的等他这么久,在他主动示好的时候,又面露难色,这一招欲擒故纵不错,学到了。
改天找个男人用一用。
……
季霄回到家,刚停好车,他就在手机上按了一下灯光控制,整栋房子的灯依次亮起,等他走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亮如白昼。
不知道是因为最近的工作太让人倦怠,他的心情并不算好,特别是又看到了俞轻朋友圈里发的顾锦,他不得不承认,他不太高兴。
他的这些朋友,之前明明都很讨厌顾锦,以前他和顾锦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替他叫屈,明里暗里贬低顾锦,故意地惹他生气。
他在中间小心维系,不知道处理了多少次矛盾,有时候身心俱疲,会觉得也许他们说得有道理,自己越来越招架不住顾锦的脾气,是不是不该再这样继续下去。
可现在他们结束了,他们分了手,没有了任何关系。
这些人为什么又突然变了嘴脸,越来越习以为常地接触顾锦。
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仍然觉得有些生气。
房间里空荡荡的,东西都摆放的很整齐,好像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是掉根针都能听到的安静。
除了刚搬过来的那两天,他会偶尔习惯性地愣神,后来刻意控制之后,他就很少再想起顾锦。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又想起了顾锦很久以前的样子。
他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到门口迎接他的样子。
有时候是兴奋的,笑得灿烂阳光,穿的像只小白兔。
有时候是生气的,一边走过来,一边碎碎念埋怨他回来得太晚。
有时候直接瘫在沙发上,手也懒得抬,挥着腿跟他打招呼。
他很喜欢他们家地毯和沙发那一块地方,平日里没事总窝在那儿。
季霄望向沙发前的那块地毯,和以前家里同色的地毯,突然有些恍惚,仿佛那个以前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以前,宛如隔世。
最近太忙了,忙得他暂时压下了有关于顾锦的那些思绪,好像不去想就可以不去面对一样,但如今工作上的忙碌已经告一段落,他的确应该好好去想想,要怎么处理程枫宣告喜欢上了顾锦这件事情。
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压着这样的心思入睡,季霄罕见地做了个无比清醒的梦。
梦的一开始,是十五六岁的程枫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看他的样子,他递过去一瓶牛奶,程枫却撇了撇嘴,说这种自己不爱喝,责问他居然记不住自己喜欢的口味。
于是他在便利店里,重新去找那一种程枫喜欢的口味,明明上一秒还看到了盒子,下一秒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了,他急得额头冒了汗,上课铃声响起,他回头看了一眼,这节课的老师已经上了楼梯,脚步声回荡在他的耳边,他似乎看到了毕业班考试开始的场景,同学们都翻动起了试卷,而他还站在这里。
他缩回手,犹豫自己是否应该继续。
下一秒,突然有人从他面前的货架上拿起一瓶牛奶,他穿得一身黑,耳朵上还带着一个钻石耳钉,头发耷拉着眉毛,睡不醒的样子。
季霄仔细一瞧,才发现他拿着的那瓶,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一瓶。
“想要这个?”他勾了勾嘴角,笑得很不怀好意,“这么犹豫?这样下去,你想要的永远也不会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