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认不认我这个干爹,如果认,就要听我的话!这驴钱我俩两清了,你上次的20元买过了。”董偏方一看不来点硬的,镇不住王珂,便假装生气。
哪有20元买一头驴的道理,但王珂转念一想,如果是自己买下了,干爹肯定不会杀它了。“那好,干爹,这头驴以后姓王,你负责帮我养。”
董偏方一下乐了,这黑驴姓王,敢情你小子也是一头犟驴。
“干爹,温老师找我还有事,我先过去一下。等有时间了,你再替我把脉吧!”
“那好,我不耽误你正事。不过你小子也要悠着点,代理村长不好当。这两天我看着水往下落,如果不出意外,后天水就可以落到底了。各家各户肯定是忙自个的,你要想细一点,这住的怎么解决,是回到这里集中住,还是各家自我解决?这粮食是不是也要各家分一点,人民公社的办法肯定行不通了。还有这消毒、修路又指望谁?”
“干爹,你提醒的对!提醒得及时。等会儿我召集几个村干部和骨干,大家在一起议议。那我先过去了。”
董偏方大叔点点头,王珂便到了隔壁的温教授那里,递过去那张自己重新画的图。
“这是什么图?”
“这次下雨前后,我们所看到有船的船板露了出来,而且此前的村里的采砂工人也挖出来不少,所以我想小学校后面这座山坡湾里,会比较集中。另外根据我的判断,此河的古河道与现在的河道,大概相差有一公里左右,走向也不相同,供温老师参考。”
“哎呀,真是太好了。”
“但是温老师,这次洪水从上游带下来不少的泥沙,估计有些地方又重新掩埋上了。位置上可能会有些差异,但大体是不会错的。”王珂现在能说得理直气壮,完全取决于对谷茂林的信任。
“知道知道,我们又不是神仙,肉眼凡胎,又看不到地下的东西。”温教授此时乐不可支,满脑子都是沉船和古河道,而王珂给他的这张图恰恰与他的判断相符。那天他坐着筏子到河里,并非像王珂想的那样。温教授一到南邵村就开始注意这里独有的地形地貌,并结合那天洪水的流向,基本确定了大概的范围。因为千百年来,河水可以改变流向,地形地貌可以改变,但山势、史料和传说,却很难改变。
看到这张图,温教授更加确信王珂这小子真是未来考古界不可多得的人才,想收他为义子或门徒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好小子,昨天他可是亲耳听见他在喊董偏方为干爹,那么再多一个干爹又有什么?
然而急火炖不了烂猪头,此事得从长计议。
主意打定,温教授依据提供的这张沉船地形图,又找来了一张1:5万的军用地图,仔细研究起这里的水文环境和地质环境,以此确定开掘清理的位置与走向。还有所需要的工程机械和相关力量、手续情况、后期土地赔偿费用等,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洪水全部消退,他就立刻动手。为了不影响进度,温教授还把自己的学生找来,连夜写了一个南邵村的发掘请示和一封给大学领导的信,把南邵村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只等次日天一亮,就准备让学生回津门报告,重新调集人手,做好进一步的发掘准备。
当晚不提,第二天天一亮,温教授找到王珂。
“小王,能不能帮个忙,找人划筏子,把我的学生送出去。”
“可以呀!”
王珂也是刚刚起床,正组织班里的人在帮厨。他连忙招来谷茂林,让他准备送。
等几个人抬着门板筏子爬上后坡,向外一望,大吃一惊,一夜过去,水竟然一下退了近一米,远处隐隐约约似乎看见那条来南邵的路。但要是出去,没有筏子,还是别想。
“牛锁柱。”
“到。”
“去给这位老师带上一壶水,带点路上吃的,估计有几十公里的路全靠地奔呢。”
“是。”
此时天已大亮,牛锁柱这边一走,王珂站在温教授身边,似乎看到来南邵的公路上,有一串小黑点在蠕动。走走停停,最后在那里不动了。
“快,谷茂林,你眼睛好,看看那些小黑点是什么?”王珂手向远方指指,着急地向谷茂林说,他一会要送温教授的学生、那位博士生涉水去火车站,赶车回津门。
“班长,温教授,我怎么看像汽车呢!”
“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温教授着急,踮起脚向远方左右摇摆着看。
“班长,是汽车,一共有九辆。”谷茂林叫起来。
其实王珂也看见了,按照这个距离,汽车离这里至少在三公里。也是被水阻住了,停在了路上。
“快,跑回去,取个望远镜来。”王珂说,在旁边的地瓜梁小龙一听,撒丫子就跑。很快拿来一个军用望远镜。王珂掏出望远镜,取下镜头盖,对着那黑点看起来,一边看一边调焦。终于清楚地看到,一辆军用212吉普,后面有八九辆解放车。
车上下来很多的战士,正对着这条路,对着南邵村指指点点。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是到南邵村的吗?”王珂自言自语,他又向旁边看了看。突然镜头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老排长胡志军。接着他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大胡子田连长。
“啊,我明白了,团里派的连队来了。竟然是我们直属队的炮兵连,是我们连!”王珂叫起来,一下蹦起来。他回身对地瓜梁小龙说,“快去把常科长、治保主任和妇女主任找来。”
接着他又对温教授说:“温教授,请我们胡参谋派车送你的学生。现在离津门最大的距离就是这几公里宽的洪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