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

四匹龙马发出欢快的马嘶声，拉着金碧辉煌的马车，从云层上飞掠而过。

肩高一丈，通体银白，颈上生有柔顺银色鬃毛、体表遍布铜钱大小银色鳞片、头顶长着一对雄壮分叉龙角的神俊龙马们，拉着马车驰骋在云海之上。

大日普照在雪白的云气中，反射出一望无尽的白茫茫光亮，银亮的龙马鳞片在阳光中同样反射着这些光彩，如同银色璎珞的鬃毛和马尾飞飞扬扬，更衬托龙马们的神采。

清脆的铃铛声节奏欢快，大风吹动马车上用作装饰的轻纱帷幔，显露出坐在车门口观赏云海的两个身影。

杜康与姒雄并肩而坐，两人将双腿搭在车辕外摇摇晃晃，任由云上的清风拂过脸颊和身体，飞扬发丝和衣衫，言语谈笑间尽是欢声笑语。

看两人的神情，无论是这景色还是这人，都让他们好不自在。

现在已是杜康合体半个月之后。

奔云马车赶路虽快，但姒雄这个隐龙会会首朋友众多。

在主航道上空飞行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时会降落到经过的岛屿或商船上，上门拜访故友、旧识或参加各种宴会，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一月底才临近碧波龙宫所在的海域。

龙宫招婿的结果和到达的早晚没有关系，因此杜康也不着急赶路，便跟着姒雄流连于各种酒宴，品过了各种新奇的美酒，尝过了各地的特产菜肴，感受过不同地域女人/女妖的动人风情，着实让杜康大呼过瘾。

之前睚眦道人虽然也在碧波海漂泊半年，但那时的他沉醉在和朱媚娘的美丽爱情中无法自拔，眼中根本容不下其它的女人，又专挑人迹罕至的地带去砍杀妖怪，哪里体验过碧波海沿途的精彩。

与姒雄相伴而行的这前后一个月里，杜康才充分体会到了这片万里浩瀚大洋的风土人情，由于海洋天然的隔绝，岛屿上的土人根据各地的气候和地理环境，形成了各异的风俗。

在大梁对碧波海开发的几百年时间里，他们带来了更多的人口和更先进的技术，并彻底打通了航路，各岛的文化相互交融，才形成了碧波海人族现在的局面。

而这样的经历，才是主航道三分之一路段内发生的，只此就可以想象海商们剩余路途的精彩。

如今碧波海北侧海域将近，龙宫近在眼前，附近人类占据的岛屿渐少，姒雄也清闲了下来，有空与杜康一起欣赏沿途的风景了。

也许是潜意识中依然认为自己是一个女人，姒雄并没有将自己变成一个充满雄性气息的男人，反而是用变化之术为自己生造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渴望成为男人，但内心深处又知道自己是个女人，这张散发着妖异魅力的面孔更像她内心的一种真实映照。

一张玉面上满是笑意，姒雄用纤细的手指捂住嫣红的嘴唇，被杜康随口说的笑话逗得合不拢嘴，一双杏眼笑得弯弯，眼波流转中目光幽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半天这个笑容都未褪去，姒雄才貌似随意的说道。

“你可真是个风趣的人，我若是有个妹妹，铁定会被你骗到手的。”

“我杜康与人相交，一向讲究的是情投意合，就如同我和姒兄相处一样，若感情到了自然水到渠成，若感情不到，又怎么能强求呢。”

杜康现在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并不知道姒雄的真实性别，只是单纯怀着对美的本能欣赏，把她当作普通女孩子来逗，作为自己旅途中的调剂。

男人终究是视觉动物，无论是男是女，只要长得漂亮的，即便只能单纯看着也会心情愉悦，和姒雄聊天就是他保持心情愉悦的一种生活方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姒雄却以为他话里有话，开始认真打量起身边的这个男人。

眉如远山、目似刚星、气宇轩昂、英气逼人，杜康的这副皮相虽然出众，但并没有被姒雄放在眼里，她已经活了三四百个年头，什么样的好看皮囊没有见过，早已过了看脸的年纪。

真正被她在意的是杜康的实力和性情，两具身体分别以藏尾术和睚眦法达到中阶巅峰，还可分可合，在没有上品神兵和高阶存在支持的修士中，也算得上实力高强了。

为人风趣，喜好女色，却不沉迷其中，风流而不下流；

性情狂放不羁，知道自己是隐龙会的会首，还能自如地谈笑风生，并且看到自己长得好看，竟然敢在言语中隐隐调戏，称得上是色胆包天；

他的实力虽然不错，可只凭这些本事就敢参加龙宫招婿，这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杜康的样貌不凡，性格中有讨人喜欢的地方，也有不那么讨喜的地方，但这种肆意洒脱的男人，正是姒雄心中想要活出的模样。

姒雄想要成为的男人，并不是一个雄心壮志、满脸威严霸道的皇者。

也许是幼年时期母亲的压迫，使得看似沉稳的她内心中充满了叛逆的想法，当年的她满脑子只想着逃离家里，浪迹天涯，可在几次三番都没有得逞之后，这样的心思也就淡了。

原本以为只是幼年不成熟的幻想，但在姒雄开始亲自主持隐龙会的事务之后，随着压迫自己的母亲离世，这种幼年萌生的想法反而越发强烈起来。

肩上的重担，复国的理想，使姒雄无法将这种想法付诸实践，但她的内心始终在渴望着这种生活，在路上见到杜康的第一眼就毫不犹豫地请他上了马车，也是因为杜康长得就像一个自己心中理想的男人。

“都说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你刚才说的是谎言，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看穿了你，你是个满嘴谎话的不老实男人。”

话虽然这么说，但姒雄却笑得更灿烂了，她同样喜欢和杜康说话，杜康的一举一动都是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姒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快人快语，我嘴里好听的话确实是专门用来哄女人的，但是你我兄弟之间，难道我还能故意哄你不成？”

“你我性情相投，相处起来就像多年好友一样自然，人生中这样的缘分，可不是想遇就能遇到的，你我要珍惜才对啊。”

杜康说完还拍拍姒雄的肩膀，之后就自顾自地继续欣赏起眼前波澜壮阔的云海。

阳光洒落，风吹发丝，两人间的气氛一时宁静起来。

“缘分可遇而不可求，应该珍惜才对。”

姒雄反复咀嚼这句话，突然抬头盯着杜康微笑的侧脸，觉得这张脸确实帅气。

姒雄从小就被灌输自己要像个男人的思想，即便成年后偶尔心中欲望萌动，会有找个伴侣的想法，她也是变化为男人的样子，找个女人欢好，如今却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了想法。

姒雄变化成男人后雌雄莫辨的妖异样貌，不是没有引起过一些龙阳之好者的觊觎，但自己一个堂堂大好男儿，岂能做那种迎臀受赐之事，那些违背人之天性的诱惑全被她严词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