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就这么来了,每一缕光斑都像是天使的脚步,干旱的土壤变得滋润,贫瘠的山丘生长草木,万物开始复苏,蓬勃的生命力量,赋予世间万般美好。
“光明之神……光明之神……”
地平线的一端,沐浴着鲜血的入侵者们,匍匐于地,恭敬磕头。
而它们的猎物,也就是冥灯深渊的原住民,只要拥有的是黑暗元素,全都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于袅袅青烟的升腾中消融血肉。
“神降!这是神降!”
“又有无敌的封神之胎,跨越大位面,以真身降临!”
“夜氏完蛋了,群雄抢食,瓜分一渊财宝,焉有存续的道理?”
“兄弟们,快杀快杀!莫要落了下风!”
“我们去不了无日城亦或是血巫祖地,但其他的地方,还不是任凭宰割?”
等到宏伟壮观的神话光束,一泻千里,稍稍远离肉体照耀的范畴。
匍匐的入侵者蹦跳着起身,注以更胜一筹的狂热,挥舞着爪牙、扑腾着翅翼,嗷嗷扑向未知的魔土。
……
冥灯深渊,血巫祖地。
黑暗被彻底击碎,目之所及,无论是九天之上还是九幽之下,神圣的光芒不可磨灭。
一轮不着边际的太阳,巍峨屹立,有玉柱擎天之势,目空四海,唯我独尊。
以散乱阵型分布在血巫祖地的入侵者,只是被那缕光芒照耀一角,便连一丝的战斗欲望也会被抹杀,不得不面露惊恐,趴在地上抖抖簌簌。
“唰——”
一道道绵密的血线,从祖地中爆射。
倒在血泊中的巫血璐,气喘吁吁的巫血碧、巫血晚、巫血石……乃至于夜寒君和他的契约眷灵,以及伯特纳尔、奇美拉幼崽、夜流萤……
只要属于血巫阵营,肩负守护信念的生灵,全都被强行卷走,现场没有落下任何一个。
夜寒君左顾右盼,只觉得压迫灵魂的气息骤然一松,身体恢复行动的能力,能够正常呼吸。
夜流萤、伯特纳尔等,全都在他的身旁,众生灵像是集中性避难一样,出现在一条开满血花的小径上。
“这是通往祖墓的通道……尽头处便是巫祖的尸骸……”
满头枯发的巫血碧,像是失去全身的力量,忽然趴倒在地,一阵干呕。
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可她夸张的动作和幅度,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倒腾一遍。
“光巫神……到底是亲自来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苦苦撑到现在……还是免不了一败涂地的宿命吗……”
巫血清面如死灰,愤恨地拍砸着地面,心中的怒火无处可燃。
“夜氏少皇,还有类似于冲龙那样的最强一击吗?”
“不!光巫神亲至,封神之下视若草芥,完全没有以下伐上的可能……”
“唯有同等级的封神战力,才有阻挡阻扰的资格,可那真的可能吗?死去的神灵,如何又能与存世者相提并论?我血巫一脉,终究逃不过消亡的命运,要和夜氏双双奔赴黄泉吗?”
巫血雱目露渗透灵魂的绝望,万念俱焚,所有的希望都被吞噬。
莫名又处于焦点位置的夜寒君,仿佛没有听到问询似的,不言不语,目光呆滞。
他很想回应同伴的惊慌,但他做不到。
在他的脑海中,有一副画卷打开,其中呈现的画面,刚好和外界刚刚发生的拼合在一起。
他看到了太阳,撑天拄地的超级太阳。
无边无际的光热笼罩着整个祖地,沉淀着岁月痕迹的古老建筑,正以缓慢的速度汽化。
就在太阳的正中心,一个异常娇小的身影,闭着眼,颤颤巍巍站立着。
祂太年迈了,正值壮年的光巫神女,都有两米出头、不到三米的身高。
祂只有一米五,弓着腰、驼着背,一副老态龙钟的可怜模样。
祂也没有华丽的巫裙,只是套着一袭乳白色的长袍,类似于圣职者那样的职权,发散着圣洁祥和的气息。
但当祂睁开眼时,夜寒君两眼淌出血花,只觉得天上地下光焰万丈,除了光便是热,所熟悉所亲切的黑暗与冰冷,再也无法临近他的身体。
“云巫一脉的小丫头,你逾界了。”
光巫神表情淡淡的,祂置身太阳之心,神幕相伴,璀璨不朽,自有超脱世俗的威严。
双腿打颤的巫云蝶,忍耐许久,终究是噗通一声坠落,于一朵盛开的蓝色血花中,被迫跪地,长拜不起。
“光巫神……你……有失信约……”
“我族的始祖……那么信任你……愿意将神格托付于你……”
“可你贪婪暴虐……巫面魔心……简直……猪狗不如……”
巫云蝶无法抬头,根本没办法直视光巫神的神体。
但她拼着咬碎舌头也要发出的凄厉之言,响彻一方天地,经久不息。
“那又如何?”
光巫神淡淡落音,于是凄厉之言风吹而止。
“为神者,如何能心慈手软?”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我将你们云巫一脉留下,没有在成神后斩尽杀绝,已算是报了云巫之神的恩情。”
“更何况,云巫之神当初的那枚神格,你可知从何得来?”
不住的颤栗中,巫云蝶的身体开始融化,由下往上,不可逆转。
她咬着牙,体内涌出大量的云絮,想要阻挡,想要逃脱。
但她依然被固定在原地,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掌按压着她的肩头,只能在这样的绝望和恐惧中,聆听最后一段古老的秘辛:
“远古宙时期,云海曾有两个时代,分别由雨巫神和水巫神统治。”
“这两者本为一家,只是后者血脉变异,由此改变名号。”
“云巫之神的神格,从水巫之神那获得。”
“但祂也做了忘恩负义之事,趁着水巫神的继承人,处于吸收神格的闭关状态,引另一族攻入云海,害得水巫神女和更古老的雨巫神女双双灭亡,水巫神的继承人也因为分心,飞升失败,最后被云巫神拿走神格,由此奠定成神的根基……”
光巫神蠕动嘴唇,露出和蔼的笑容:
“那时,我光巫一脉也已经存在。”
“但那时我们还不是神族,族中最强者不过是圣灵而已,算是水巫一族的附庸,圣灵被击杀后,云巫神将更年幼的光巫收编,想要培养一支近卫军队。”
“不巧,那位被祂击杀的圣灵,便是我的祖上。”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杀来杀去,这个世间一向如此,有什么好憎恨的呢?”
话音落,巫云蝶彻底蒸发。
同步蒸发的,还有那些惊慌失措的云巫神女,一个不剩,全部消失。
这就是光巫神的神术体现,光之所照,物无遁形,生物之生,生物之死,一念之间。
“拜见巫祖!”
巫光粼、巫光净为首的光巫残党,不管伤得有多重,一道圣光洒落,巫体尽数愈合。
她们提着裙摆行礼,神采奕奕,有的笑如蜜甜,有的双眼藏着星星,崇拜到骨子里。
“在这呆着,我去去就回。”
光巫神打出一道神光,虚弱不堪的巫光晴马上也往全盛状态恢复。
她浅行一礼,背后的十二翼圣天使散去,转而浮现一轮小太阳,高悬九天,隐隐也散发着神明的气息。
“哗哗哗——”
圣光随手扬落,极轻微的震动中,血巫祖地外侧的血茧全部融化。
光巫神隔空劈下一掌,登时光耀如昼,一座喷薄着无尽生命之光的太阳神桥,横跨在天与地之间,煌煌不可直视。
就在神桥的末端,一口血光萦绕的玉棺,忽然发疯似的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