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走在最后,他已然没有呼吸,也就无所谓闭息。
三人沿着木梯蜿蜒而上,
老道长轻悄悄地走近庙殿的两扇大门前,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随即将手里燃着黄烟的老鸹屁丢进了门缝里。
过了约莫十余个呼吸的时间,
他冲身后的苏午、玄清点了点头,同时从门前让开身。
其身后的二者,各自站到活菩萨洞庙殿的一扇门前,一人端着一扇门,轻而易举地就将朱漆木门从门轴上卸了下来,堆放在两边!
呼呼的寒风往庙殿里灌。
庙殿里看守的十一二岁小和尚栽歪在地。
在小和尚身后,修饰成莲台形的神台上,一尊塑了金身的泥胎端坐。
泥胎佛像后,
有一个一人高的洞穴。
洞穴前遮着红绸子。
玄清迈步走在最前头,玄照在他身后又点了几个老鸹屁。
他走到那十二岁的小和尚身畔,眼神奇怪地看了小和尚一眼:“这小沙弥也不是童子身了不是前面是后面”
“这下子,洞里的和尚也没资格说我们不要脸了。”玄照嘿嘿笑着接了一句。
用泥胎坐像两边垂落的布幔遮住了小沙弥的身躯,避免山风吹袭之下,令之染上风寒。
玄清绕到那尊泥胎坐像之后,
掀开一人高的洞穴前遮着的红绸子,
就看到一个被漆了金身、双手合十,身形瘦削的中年人。
他盯着中年人那颗金光闪闪的光头,太阳穴微微跳动,转身瞪向玄照,玄照连忙跳到一边去,同时问道:“还能醒过来吗?”
“能!”
玄清点了点头,解开了那漆了金身的肉身佛身上的衣裳,
立时就看到了肉身佛身上缠绕的锁链。
他抓住一条条锁链,
一条条锁链就迅速泛红、发脆、哗啦啦断裂!
解去肉身佛一身锁链,给他重新穿好一身袈裟僧衣,玄清将他背上,转身往庙殿外走,路过那被布幔遮住的小沙弥时,他喃喃低语:“奇哉怪哉,老和尚这么不要脸,也能有这么高深的佛法修为,帮助二师弟稳住内邪?”
“有修为的老和尚死了有小十年了!
现在看庙的那个和尚,和他没有师徒关系,是外地来的野和尚。”玄照回道。
“鸠占鹊巢,委实可恶!”玄清评价了一句。
玄照深以为然。
苏午默然不语。
三人将庙殿的大门恢复原样,照原路下了悬崖,赶着马车就离开了这座平日里颇有香火的活菩萨洞,此下活菩萨已经不见影踪,不知庙里香火是否能依旧鼎盛?
“把他弄醒吧。
他都这副样子,心死身僵,一身血液早就为山川龙脉侵夺,反正也是活不成的。
幸亏了你费这番功夫,能让他还有醒过来的机会。
他应该谢你。
若他不谢你,反而还怪你,我会让他清醒。”
荒山野岭一废弃草庐外,玄清盘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身上粗布衣衫被山风吹得紧紧贴在皮肤上,露出底下的肌肉轮廓,他淡淡地看着平地上作双手合十之状的肉身佛,对玄照如此说道。
玄照点了点头,接过苏午递来的水盆,拿汗巾沾了水,细细擦拭过肉身佛刷着金漆的面孔,
只刷去了金漆上的一层灰尘,
无法擦拭掉二师兄面孔上一丝一毫的金漆。
玄照也不再努力尝试擦去那层金漆,他掏出一张符咒,在肉身佛眼前晃悠了三圈。
玄清捏着玄照的那半截桃木剑,对准了肉身佛的胸口。
符咒晃过三圈以后,
忽然无火自燃。
一团火光行将烧上玄照指间的时候,他猛然一跺脚,断喝一声:“师兄师兄,快快归位,魂归来兮!”
轰隆!
随着玄照这一跺脚,脚底下的山峰都好似猛地摇晃了一下!
苏午环视四周,却又未发现脚下山峰有丝毫变化。
只见玄照一声喝后,
肉身佛徐徐张开了眼睛。
其一眼看到了头发斑白,满脸褶子的玄照,眼仁微微颤动,嗫嚅着嘴唇,张口说出三句话:“今夕是何年?
快给我找面镜子!
四师弟,我与你不共戴天!”
“什么?!
他救了你的命,你还想与他不共戴天?!”
玄清猛地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提着半截桃木剑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
苏醒的肉身佛玄玦摸着自己光滑的脑袋,随着他活动手臂,手臂上的金漆都开始剥落起卷,他木然地看着跳到一旁的玄照,又看了看走近的玄清:“我当时昏睡以前,百般告诫他,我纵是死,也绝不会变成个劳什子的假和尚!
他偏偏如此做了!”
“玄照!
我与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