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朵火光凝滞于一片昏沉沉无有方位区分的地域之中。
此间好似被一层猩红的幕布包裹着,一层凝聚成混沌雾气的未知诡韵缭绕于猩红包裹的世界里,雾气般的诡韵里,不时弥生出一张张血盆大口。
它们在凝固的雾气诡韵里游动着,吞下沿途一切有形之物。
从猩红世界之顶——那个混洞裂隙之外,不时漏下一些被咀嚼成糊状的草绿色团子、完整的石块、被嚼成两段的鱼虾裹着血水……
如此种种彼此间毫不相关的物什掉入猩红世界内,便被一张张飞掠而过的血盆大口猛地吞下去,恐怖的咀嚼音随之响起。
不论是掉入此间世界内的草木鱼虾,亦或是完全不可被食用的石块、金铁、桌椅板凳、符箓、甲片等物,此时都全被那一张张血盆大口‘消化’个干净。
此时,一张血盆大口临近了那三朵火光。
三朵火光显耀出三种迥然不同的色彩,那般光焰渲染之下,火光中的人影也就变得清晰而立体了起来。
火光里,两女一男三道身影都紧紧闭着双目。
她们身外的火光虽然依旧轰烈,但落于这猩红世界里,则完全是凝滞不动的状态,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冰封冻住了一般。
随着那张血盆大口尝试吞下中间那个生着鹅蛋脸面、容貌秀丽柔婉的女子,包裹她身形的火焰才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一个个正气符文字飘摇于火焰中,最终组成一个刚劲威严的‘禁’字。
禁字正气符在血盆大口临近之时,骤然爆发出一缕缕蓬勃清气,那缕缕清气如锋锐刀剑一般,割裂了临近的血盆大口。
那张血盆大口就此落荒而逃。
三朵火光重归平静。
火光里的三道人影闭着安静,如同睡着了一般——她们沦落于这混沌猩红世界已经不知有多少岁月,今下这小小变故,也不过是她们每日都会经历的日常。
沉寂于此方世界中,时间流逝、万事更易于她们而言,也没有了实际的意义。
就在这时,一阵阵言语斥责声忽自猩红世界顶上那口混洞里传了下来,那个声音令这方猩红世界生动了起来:“蠢物!蠢物!
那石头哪里能吃?
把老夫的桌子板凳吐出来!
诶诶——老夫的床!老夫的床!苏午,快来管管这畜牲!”
随着那个声音不断响起,便有桌椅板凳、床铺等物什从混洞里掉落进猩红世界里,被一张张血盆大口咀嚼消化。
这时,另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跟着响起了:“这就好了,我已经知道怎么把手伸进它的诡胃里去。
祖师莫急。”
“蠢畜牲运气真好!
容纳了这么个厉诡在身上,什么东西都能吃下肚子,变成它体魄的养料!
好了好了好了!
别吃了!别吃了!”稍微苍老些的声音再次怪叫斥责了起来。
猩红世界之顶的那口混洞忽然一阵阵收缩起来——
一只手掌陡在此时从混洞中探出,伸进了猩红世界之内!
这条接连着小臂的手掌伸入猩红世界里,便令此方世界瞬间有了上与下、东南西北的区分,有了大小的概念!
手臂如巨柱一般,支撑着这方猩红世界。
手掌如同一片州陆,倏忽间遮盖于那三朵凝滞的火光上空。
无数张血盆大口簇拥在那条手臂周围,想要从其上啃咬下一块块肉来,却在它们张口咬上那条手臂之时,反因手臂血肉之强固,而被崩掉了满嘴獠牙!
三朵火光因这只手掌临近,而演化出一个个‘禁’字正气符。
那手掌之中,亦倏地飘坠下一道正气符——
‘解’字正气符一瞬间消解去了凝滞三朵火光的‘禁’字正气符威能!
一张人脸缓缓自手掌掌纹中生长而出,英俊的面孔注视着摇曳火光里显现出的三道人影。
青苗、秀秀、李虎……
灶班师妹就在苏午眼前,就在大青的诡胃之中!
火光飘摇里,沉寂已久的三道人影缓缓苏醒。
青苗睫毛微微颤抖,她性灵徐徐醒转,一仰头就看到了那遮天蔽日的手掌上,弥生出的一张熟悉面容——眼见此般诡异情形,她面孔上亦没有任何恐惧之色,反而满眼喜悦,向那手掌中的人脸唤了一声:“师兄!”
巨大手掌倏地拢住三缕火光,将她们顷刻带出了诡胃!
——
“这便是师兄生活的未来之世吗?
与我们那时的房屋建筑、衣衫服饰似乎一脉相承,只是比我们那时更富丽大气许多……”三道微微有些虚幻的人影立在深院中,都好奇地打量着院落内的种种摆设、院中人们的衣衫穿着,其中有一鹅蛋脸面、秀丽柔婉的女子看过周遭以后,目光在师兄苏午身后壮硕老道身上微微停留,接着与苏午说道。
在她身边,另一俏丽少女见得种种情景,眼神却有些失望:“这便是师兄所说未来之世吗?
虽与我们那时确实有些不一样,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并不像师兄从前说的那样瑰丽有趣。”
两女旁边的敦厚青年咧嘴笑着,腼腆地唤了苏午一声师兄,并未有其他言语。
此三道身影,身份不言而明。
正是苏午在阴喜脉灶班的师妹师弟——青苗、秀秀、李虎。
“小朋友,此间可不是后世!
你们今下是在大唐。”陶祖拽着大青的缰绳,随口说了几句话。
苏午亦跟着点了点头:“此中变故颇多,具体情况,师兄会与你们分说明白。
我们今下所处之世,更先于宋、元、明,正处于大唐开元盛世!”
“盛世之中,已经没有厉诡侵扰了吗?”李青苗闻声向苏午问道。
秀秀、李虎亦都向苏午投来探询目光。
拉着大青骡晃悠的陶祖闻言,眼神顿时变得惊诧。他看了看苏午,又看了看青苗、秀秀、李虎三个灶班弟子,禁不住喃喃低语:“这可真是一脉相承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因青苗这忽然问话,陶祖陡然生出了对苏午那位灶班师父的许多好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