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怕您自己害怕、招架不住昌乐侯府那边的质问和施压嘛。
大皇子自嘲一笑,“看来,过去吾实在是无能了些,不光外人觉得吾可以随意欺负,就是身边的人,也不把吾放在眼里。”
“殿下!”吴忠大惊失色,忙不迭的跪了下去,“殿下何出此言啊?奴才对您忠心耿耿,您这话,岂不是诛奴才的心吗?”
大皇子居高临下的瞥他一眼“行了,起来吧,吾知道你的忠心。”
旁人或许暗地里轻视他,但吴忠自小就跟在他身边,忠心还是毋庸置疑的。
“多谢殿下!”吴忠松了口气,抹着眼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那殿下您刚才说那些话,是,是何意?”
大皇子淡淡的道,“有感而发罢了,或许,吾真的做错了,不该那么软弱无能,让谁都可以不当回事儿。”
吴忠急声道,“殿下,您怎么是软弱无能呢?您明明读书读的很好,打小就聪明,您那是为了自保,不掺和那些事儿,不愿被他们盯着,才会远离朝堂,不与人交恶,也是让人不忌惮您,您做的没错,这些年日子过得轻快舒坦,没人算计,就证明您做的很好啊。”
大皇子没有争夺的实力,营造软弱无能、只沉迷琴棋书画、不务正业的人设,如此自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大皇子过去也觉得对,但现在,心态变了,“吴忠啊,这些年,只有吾的日子过得轻快舒坦,可惠兰没了啊,锦儿也生死不明,他们母子皆是因为吾的懦弱无能,才落得那样的下场,吾难道还没错?错了,大错特错,是吾没能保护好他们啊”
吴忠闻言,瞬间哑口无言。
“吾悔不当初!”
“殿下”
大皇子打断,“不要为吾找借口了,错了便是错了,虽然,现在补救已经晚了,但吾总算给他们母子先讨了些利息回来,总有一天,吾会替他们报仇。”
吴忠听出他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劝,只是提醒道,“昌乐侯刚被皇上罚了,短期内自顾不暇,又正在气头上,倒是不必担心他会插手府里的事儿,但皇子妃怕是不会认命,很可能再起什么心思,是不是要防备一点?”
大皇子点点头,“你安排几个人,轮流守着那个院子,没有吾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出,更不准往外传递什么消息,回头,请尊菩萨送进去,让李婉玉天天去念经,减减身上的罪孽。”
吴忠嘴角抽了下,“是,殿下,还有李二公子,也得当心。”
半路被救,不光成了逃犯,在外面折腾上一段时间,很可能会变成亡命之徒。
谁知道他会不会报复。
大皇子眉头皱了皱,“李垣确实是个麻烦,得想办法找到他,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能逍遥法外、改头换面重新过好日子?他必须要付出代价,才能告慰那么多因他而死的人。”
吴忠小声道,“咱们府上人手有限,怕是分不出太多去找人。”
大皇子叹了声,“吾明白,明日进宫,吾会求父皇多派几个得力的人用。”
吴忠听的面色一喜,“好,好,这样好,有皇上出面,肯定就没问题了。”
大皇子脸上却没有半点欢喜,“李垣只是明面上的棋子罢了,处置了他,还有旁人”
吴忠迟疑的道,“您是说还有大皇子妃?对她,您可不能,那样会损及皇家颜面,再说,还有二公子呢,如今这般封了院子,便很妥当,对外只需说养病即可。”
大皇子摇摇头,“不止她。”
吴忠试探的问,“您难道还要对付昌乐侯?”
“不行?”
“啊,当然不是”吴忠适应的倒是很快,想起刚才那番话,哪敢再说别的,“您是皇子,他是臣子,他在您面前,自是无法摆岳父的架子,只是您要对付他,还是得有确凿证据才可以,毕竟是有爵位的,便是皇上,也不能随意处置,不然,如何服众呢?”
大皇子默了片刻,忽然道,“吾是找不到证据,但吾敢肯定,他背地里支持的另有其人。”
这样的猜测,吴忠也有,毕竟大皇子既没有夺嫡的实力,也没有夺嫡的心思,昌乐侯老奸巨猾还野心勃勃,不可能把侯府的前程吊在大皇子这棵树上,要是真看好大皇子,当初也不会只是把家里不受宠的庶女送过来了,但背后支持的是谁,却是不能肯定。
“他跟其他几位皇子,都没什么来往啊,总不能是五皇子、六皇子吧”
大皇子也猜不透,蹙眉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手里颇有些势力,若不然,当初也不能安排人冒充山匪围杀锦儿,韩钧的能力,你也清楚,寻常的山匪,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他常年在外行走,有的是办法应对这种情况,武艺又超群,却还是不敌那些人,只能说明,昌乐侯派出去的人很厉害,事后连定远侯都查不出线索,这可不是普通的护卫能办到的。”
吴忠面色一变,“难道他私底下还养着死士?”
“不知道,若是能找到舅兄和锦儿,就能真相大白了”
哪怕定远侯跟他说,锦儿乘坐的马车摔下悬崖,可只要没见到尸体,他就宁愿相信锦儿是被韩钧救走了,如今正躲在什么地方不敢露面,唯恐昌乐侯府还有后续的追杀。
吴忠没敢接话,他可没有大皇子这么乐观,更不敢抱什么期待,期待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书房里,主仆二人皆沉默着,良久后,大皇子忽然又道,“李婉玉说,六年前锦儿中毒,那个被收买的曲大夫和奶娘并不是她的人。”
吴忠愣了下,“不是她的人?不会吧,她是不是撒谎骗您?”
“一开始吾也觉得是她撒谎,但她都认了灭口郑春秀,也承认谋害锦儿,还有必要否认收买那俩人?”
吴忠闻言,不解的喃喃道,“是啊,确实没必要否认,难道真不是她?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谁还想谋害皇长孙?”
大皇子心口一动,眼神晃了晃,“皇长孙?对啊,锦儿是皇长孙,父皇又偏疼他几分,所以,他不光挡了李婉玉的道,也碍了那几人的眼,吾真是傻,居然现在才想到,吾早该想到的,凭李婉玉的脑子,是如何做得出那样的局,若不是巧合,韩钧恰好寻了大夫上门,锦儿焉能得救?”
“殿下,您是说”吴忠脱口而出,又猛的捂住了嘴巴,眼底闪过慌乱。
大皇子惨笑了声,“吾都已经退到那么窝囊的地步了,他们却还是不肯放过,锦儿那会儿才两个多月,能有什么威胁呢?他们便迫不及待的下手,果然,在皇家,不争也是死,吾以前太天真了”
“殿下!”吴忠噗通跪了下去。
这次大皇子没再出声,盯着墙上的那副字,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