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他常与观中师兄弟下山为周边村民治病,偶尔他倒也回到家中与父母团聚,后来父母年老体衰,他便再也不曾回到山上,而是留在了城西。他父母临终之际,却也有个心结未化,便是无缘可见出家的刘微娶妻生子。可转念又想,若非将他送去山上,或许也并不能看见他如今这般康健模样,如此想来,便也释然了许多。
回到城西的刘微尽心为百姓治病,他鲜少收诊金,不过收点适当的药钱,若遇见着实贫苦吃不起药的,便连药钱也省了。
他虽医术不错,却大多数时候瞧的是寻常的病症。他并非不懂某些疑难杂症,若能施针解决倒算简单,可许多病症总须用药。只因他这儿并无那些个名贵药材,更何况城西的百姓也吃不起那些珍贵的药。每每这时,他的内心难免分外沉重,常欲怪老天不公,却又无能为力,只能自嘲般笑笑。
又许是老天将他的善行看在眼里,感念他孤身一人,便在十四年前他外出采药时,在路边草丛中捡到一名几个月大的婴儿。他本想着守在原地等候孩子的家人,却等了整整一日都不见人寻来。
这孩子气息已然微弱,想来在此待了好些天,也是饿了好些天。故而刘微下决心将这婴儿带回家中,认作孙儿,直到将他抚养长大。刘微向孙儿并未隐瞒过他的身世,而那少年知晓身世之后,却是更加坚定了要跟随祖父脚步、继承祖父衣钵的想法。
如今瘟疫肆虐,刘微与孙子常是忙得没有吃饭的功夫。
虽说暂未找到彻底治疗瘟疫的方子,刘微却时常在油灯下翻看着医术,寻找着前人的经验。结合这些日子不同人的症状与反应、脉象等等,刘微暂时研究出了一个中和的、适宜所有男女老少的方子,且药材也都是寻常可见的。然这个方子不过仅仅能够减轻大家的症状,为医者拖些时间罢了,却也比瘟疫刚刚肆虐时好上了太多。
“原是如此,想来这方子也是费了先生不少心力了。如今又叫城西的百姓免费来领药,先生这般有善心,当真令晚辈佩服不已,于百姓而言,也是十分的恩情了。”慧心得知了民众排队盛药的来龙去脉,心中不免又充满了恭敬之意。
然刘微却是自嘲地笑笑,眼神略微惆怅地望向院中,摇头道:“瘟疫一日未治,哪里敢说什么恩情?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为众人分忧解难罢了。说到底,我的能力还远远不够,只能眼睁睁瞧着瘟疫不断蔓延,众人受苦。”
“先生都说自个儿能力不足,那晚辈便更算不得什么了。”慧心抿了抿唇,也低落了片刻,可却不改心中的坚定,“不过只要我们有心,想来总能攻克难关的,先生觉得晚辈所言可对?”
“……对,功夫不负有心人,瘟疫终究会过去的。”刘微愣了愣,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
院中领药的人逐渐稀少从而都一一归了家,锅中仍剩下些许药。刘微只吩咐孙子去厨房拿了几个碗出来,正好盛了五碗,少年下午都在忙活,故而口渴得不行,摘父刘微老大夫,余下两碗便分别递给了慧心和陈咏生,也不让慧心二人推却。
“这药康健之人喝下也不要紧,反倒是能预防些染病的风险。”刘微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