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正嘱咐下人准备午膳时,忽然瞧见周瑞家的匆忙进院来,禀报说贾政方才去了荣庆堂,又说连鸳鸯都被赶至门外,不许旁听。
王夫人在沉吟一阵后,便让周瑞家的先回去。
“还有一事,我想着太太原该知道,是关于琏二奶奶的。”
王夫人一惊,忙问道:“她又怎么了?”
周瑞家的不明白王夫人口中的‘又’字是何意,且‘惊’从何来,于是小心翼翼的屏气凝神道:“适才有人瞧见攸大爷从二门离开时,把旺儿那狗小子叫至跟前,并塞了样东西给他,想来是托他递给琏二奶奶的。”
“等三姑娘回去后,你去把凤丫头叫到我屋里来。”王夫人心生一计,打算试探一下凤姐的忠诚。
“是”
荣庆堂,里屋。
贾政此刻正端坐在一张靠着床尾的锦墩子上,一脸愧色的望着歪靠在引枕上的母亲。
“生死有命,世上任凭是谁也逃不过这么一天,你又有什么值得愧疚的呢?”贾母含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出言宽慰道。
贾政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而后伤感的回道:“终是儿子无能,这个时候还要叨扰母亲修养。”
“是因为那王家小子?”贾母回想起今日王攸与她相见之际说的难言之隐,不禁问道。
贾政唏嘘道:“不仅仅是他,还有咱们贾家的将来。”说到此处,他更是难掩内疚。
“他与你说了什么?”
“他言涉及天子,儿子怕遭来祸患,这才把他赶了出去。”贾政怕贾母心中生忧,并未选择据实相告。但贾母活了大半辈子,且贾政又是她所出,又如何听不出话里的门道。更何况贾政既然亲自来找自己,又把鸳鸯赶到门外,那就表明了他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小儿子什么都好,既不贪财,也不好色,为人做事还算谨慎小心,可唯独太过庸懦,这也就养成了贾政优柔寡断的性子。
贾母深深的看了贾政一眼,后者慌乱之间有所躲闪。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个中若有难处,我帮你一把便是。”贾母的话好似一颗定心丸,只听贾政哽咽道:“儿子本不愿让母亲为家中琐事操心,可眼下实属无奈,才不得不来母亲这儿。不瞒母亲说,适才在梦坡斋中,攸哥儿言涉天子,其道:‘江南甄家与金陵王家遭此劫难,乃是圣上杀鸡儆猴之举,目的正是咱们贾家。’,儿子听后,只觉万分惶恐,又念起娘娘之薨,更是如坠深渊。我贾家人丁众多,保不齐就有哪一支犯了滔天大罪,彼时牵连无数,将来到了地下,我等又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啊!”他动了真情,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对于贾政的担忧,贾母并非没有思索过,但念在贾家祖上是两门国公,对朝廷有大恩的,只要贾家犯得不是欺君或者谋逆的大罪,便可平安渡过,顶多是罚些银两了事。
这一点,贾政并非不知。
既然知晓,还做出如此反常举动,那就表明了贾家有人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贾母脑海之中瞬间闪过数道人影,最后厉声问道:“谁?是谁?”
贾政脑袋此刻发懵,忽想起太医说老人家不宜动怒的嘱咐,忙上前安抚起贾母,“儿子想惩治一帮人,也好达到约束和警示的目的。只这些人当中有两三人出自赖家,还有几人与账房上的吴家有关,此外”
“此外什么?”
“此外咱们贾家旁系当中有人作奸犯科,仗势欺人。”贾政据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