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枢靠在床上，继续说：“谢明如让我做他的情人，还许诺毕业后将我安置在市政府办，他当时还只是副处级的市政府办副主任，但成天服务市领导，人脉圈子很广。当年，还不需要公务员考试，如果有关系，可以直接分配进市政府办，我学的又是涉外文秘专业，算是专业对口。”

“我没有说话，我的沉默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开始得寸进尺。对于谢明如，我一直暗恋他，又对他心存感恩之心。当他开始脱我的衣服时，我甚至没有说一句拒绝的话。”

“就这样，他夺走了我的第一次。我成了他的情人。他隔段时间就来看我，然后和我耳鬓厮磨。我能看出，他是爱我的，我甚至想，只要他心中一直有我，我愿意做他一辈子的地下情人，不要名分。”

“事实上，从我成为他情人的第一天起，我就从来没有提出过让他娶我的要求。我也从来没有主动向他索要一分钱。”

“我不图金钱，不图名分，不图回报，而且，真心对他好，正因为如此，他对我一直很好，说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说别的女人委身于他是有所图，图钱，图权，甚至谋求转正。”

“我大学毕业后进了市政府办，一直在他的领导之下，这也为我们偷情创造了便利。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和他的绯闻开始流传。那时候，正是他事业上升期，为了掩人耳目，他让我和他的侄子结婚，并举办了隆重婚礼。”

“他和侄子交代，不许碰我，否则就要付出代价。我假老公是做生意的，谢明如给了他很多照顾，他一年起码能挣几十万。因为我们是假夫妻，我们互不干涉。他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农村女孩，那女孩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男人有权就变坏。谢明如从市政府办副主任提拔为主任，后又提拔为副市长，他开始变得堕落，我不是没有察觉。混到他这种级别，抵抗糖衣炮弹的轰炸，得有厚重的铠甲在身防护才行。因为有人给他送钱送物，有人给他送美女，甚至还有男下属，将漂亮的妻子都献出来了。”

“我不止一次劝过谢明如，让他不要贪腐，他嘴上说好好好，但就是缺乏定力，抵制不了诱惑。我和他认识多年，但并没有金钱往来。我和他在一起，图的也不是钱。就算他供出我是他的情妇，也就是生活作风问题。我可以挺直脊梁说，我不贪腐！我没有任何经济问题！”

“谢明如被双规后，我并不感到太意外。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猜测他不会供出我是他的情妇之一，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测是准确的。等他坐牢后，我想我会定期去看望他。”

听完程枢的讲述，李恨水心情复杂。

无疑，程枢是爱谢明如的，谢明如是他唯一的男人。她甘愿做谢明如的情人，始于感恩。

这世上没有十恶不赦的坏人，就算穷凶极恶的歹徒，可能还是一个孝子。

这世上也没有至善至美的圣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李恨水说：“据我了解，谢明如除了经济问题、生活作风问题，还涉嫌徇私枉法、包庇犯罪。”

“不会吧？那他的罪行岂不是很严重？恨水，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程枢陷入了沉思。

看得出来，她很为谢明如担心。既有经济犯罪，又有徇私枉法、包庇犯罪，弄得不好，谢明如会将牢底坐穿。

其实，李恨水说一半留一半。

谢明如涉嫌徇私枉法、包庇犯罪，可不是道听途说。

自从灭绝师太冯若兰走马上任后，李恨水及时告知老吴，让他带上所有的证据材料，包括李恨水从赵明亮藏宝楼那里发现的证据材料，亲自找冯若兰。

老吴很顺利地找到冯若兰，见面就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

冯若兰连忙将老吴搀扶起，询问原因。

老吴将所有证据材料呈递给冯若兰。

冯若兰看后，拍案而起。

赵明亮已死，谢明如被抓，谢东强暴吴婷一案已经没有什么阻力，而且，证据如此充分。

很快，谢东就被抓起来了。

这些都是老吴告诉李恨水的。

老吴说冯若兰是个好官，张玉洁和李恨水是个好人，说这世上，好人总比坏人多，坏人就算一时横行霸道，但终究摆脱不了毁灭的命运。

雾霾之后，总会云开见日的。

“恨水，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还有没有关于我的坊间传闻了？”程枢沉默了好一阵子，又问道。

“程枢姐，我忽然想起来了，传闻说，有一次市政协主席来青山县调研工作时，你晚上进了他的房间，很久才出来？”这个传闻，也是李恨水心中的疑惑。

“唉，真的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李恨水心中一怔，难道程枢也是市政协主席的情妇？如果属实，说她是公共情妇，就坐实了。那她刚才说只有谢明如一个男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假话了！

“恨水，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薛城贵的情人，而是他的亲生女儿！”

“啊！”李恨水震惊不已，“你是薛主席的女儿？你不是说父母亲都是农村的？”

“农村的是我的养父母，薛城贵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原来，程枢和李恨水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

薛城贵出身低微，但人很精明，也很能干，深得领导赏识，领导将女儿许配给他。

领导女儿可不是什么美女，而是一个左脚有点跛、脸上有麻子、又矮又胖的丑女。

但为了出人头地，薛城贵还是娶了领导女儿。

成为领导的乘龙快婿后，薛城贵升迁很快。

然而，他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

老婆不仅丑，还不贤惠，脾气暴躁，对薛城贵颐指气使，看不起他的出身。

薛城贵在家里寻求不了精神寄托，就在外面寻求，认识了程枢的亲妈——当年是政府招待所的服务员，出身农村，文化水平不高，但很漂亮，很温柔，也很善解人意。

两个人好上了，如胶似漆。但是，幸福的时光并不长久，薛城贵的丑老婆知晓了两人的秘密，带人大闹招待所，将程枢妈妈打得鼻青脸肿，并让薛城贵二选一。

如果选择离婚，丑老婆同意离婚，但薛城贵将失去一切。

如果选择永远不与程枢亲妈见面，丑老婆就原谅他。

薛城贵选择了洗心革面，与程枢亲妈一刀两断。

程枢亲妈离开招待所后，一个人来到一个小镇，租了房子，因为此时她已身怀六甲。

在生下孩子后，程枢妈将孩子，也就是程枢，送给了程枢的养父母。

因为程枢养母不能生育。

程枢亲妈将孩子送人，是根本无法承受社会舆论的压力。未婚生子，孩子爸爸还是有妇之夫，如果村里人知道，唾沫星子都能将程枢一家人淹死。

“程枢姐，你的亲妈有下落了吗？”

程枢的讲述，让李恨水有种同病相怜的感受。

他的亲生父亲找到了，可茫茫人海，亲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