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你遗憾的一道缩影,你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你的一生碌碌无为,毫无建树,当你死后,你会立刻被世界遗忘每一条遗憾的缩影,都像一条涓涓细流,最后汇集在你的心头,形成了海潮,变质成了怨念,这一生就这样了,下辈子吧。”
他说的这些,并不曾在我身上发生过,我没去过所谓的酒吧,更不认为在那种地方,能遇到心仪的女孩。
但奇怪的是,这些话却深刻地影响了我,有那么一刻,我甚至笃定地以为,这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我缓缓回过头,看向后方,只见小溪边,悲从喜的尸体消失了,那里凭空出现了一颗奇怪的树,树干有三五米粗,但整体并不高,树皮和枝叶都是血色的。
在我注视到那颗树的时候,树皮开始向两侧剥离,悲从喜赤身裸体地从树干里走了出来,他的背部连接着许多暗红色的根须。
这些根须早已生长到了他的皮肉里,甚至都成为了他血管的一部分,他用力挣脱开它们,每一次根须的断裂,都会喷出大量鲜血,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楚,当所有根须断裂之后,他终于恢复了自由,但脸色变得更白了,虚弱到几乎无法站立。
他又开始咳血了,边咳,嘴里边吐出沾满血的碎竹竿,我曾用这些竹竿,将他像烤鱼那样串了起来,现在竹竿们融入到了他的身体中,他不得不用牙齿将它们咬碎,再一点点吐出来。
悲从喜吐着血站了起来,他还是之前的他,身上没留下丝毫伤口,可他身上已经没什么人味了。
我这一生见过许多修行人,渐渐地我发现,这些人的道行越高,身上的人性也就越少,所有人都在朝着非人的路径进化。
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我直勾勾盯着全身布满粘稠树浆,虚弱无比的悲从喜,突然问他:
“这是?厌胜术中的枯木逢春?”
枯木逢春,是一种由鲁班独创的,能让死者复活的古代禁术,我以为此术只是一个虚无的传说,没想到它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在木匠将死的那一刻,会将一颗微小的种子扔到地上,种子会释放出一种吸力,赶在敌人之前,提前吸走死者余留的生机,并隐蔽死者的魂魄,同时吸收死者散落在土壤中的鲜血,直至成长成一颗树,到那时,死者会从树干中剥茧而出。
难怪,我刚才杀死悲从喜后,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魂儿出现,我还用勾魂索勾过他的尸身,勾出来的却只是一团空气。
悲从喜点了点头,用力擦着嘴角的血:“好眼力。”
我皱了皱眉,又道:“我听闻,枯木逢春只能使用一次,而且这种复活只是暂时的,即使我不杀你,三天之后,你也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悲从喜撕下一段树皮,裹住下体:“公输门里,有人能用枯木逢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但我不行,我只能多为自己争取三天的生机。”
我一脸不屑地冷笑:“一个将死之人,复活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穿上树皮裙子后,悲从喜背靠在血树上,虚弱地大口喘息:“我承认,是我小瞧了你,你通过两种截然不同的幻境,将我的本体和竖棺投放至两个世界,这个手段非常巧妙。”
他血红色的眸子不甘地看向我:“你运气好,你不过是提前得到了赶尸匠的提醒,如果没有那两个恶臭的,碎嘴的家伙提醒,死的人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