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定,冻死的尸体必须脱去全部衣物后,擦拭干净,太平间的冰柜坏了,你要是不提前收拾干净了,温度一上来,尸臭能从地下室直接涌上三楼。
像李三坡这样的少爷,是从来不会碰这种脏活的,擦尸的活从来都是我来干。
想不到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地从我手中接过湿毛巾:“我来擦,你给她缝针。”
我答应了声,从隔壁屋取来针线等工具,坐在女尸脑袋跟前,边缝针边小声抱怨:
“清洁身体这种事,从来都是护士和殡仪馆的工作,我们医生,不应该干这种脏活。”
我抬头看向李三坡,他居然抓着女尸早就冻僵的手掌,拼了命地搓动着,还不停哈着热气,等把她的手搓热后,他又站起身,用力压她的胸膛,对她做心肺复苏。
我看的直摇头:“李医生,你知道这是在白费劲,对吗?”
李三坡将竖起的拳头贴在女尸嘴唇上,弯腰对她做人工呼吸: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她带着遗憾死去。”
我更加困惑了:“你是看她长得漂亮,所以才优待她的吧?你怎么不对以前运来的尸体,做人工呼吸呢?”
“我优待她,并非贪图她的美色,今天对我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啥日子?”
“算上今天,我来鬼域整整三个月了。”
折腾了好半天,李三坡总算彻底死心了,他认真地替女尸擦拭好身体,将白布单重新盖回到她身上。
我完成了伤口的缝合后,剪断线头,站起身来,按照规定,我将系着铃铛的塑料手环,戴在了女尸左手的手腕上。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刚才李三坡给她擦身子时,我已经隐约闻到淡淡的尸臭味了,但我们向来对所有尸体一视同仁,这已然成为了一项必须进行的仪式。
“请你安息。”
李三坡摸了摸女尸的脸,用布单盖上了她的脸。
为了防止尸臭发生,女尸只在太平间待一晚,明天上午,我们会把她抬到室外冷冻。
回二楼的路上,李三坡回头看向我:“王医生。”
“李医生。”我也看向他。
他边走边问我:“你在这家医院工作了四年多,你一共听到过几次铃铛声?”
我笑了笑:“这四年期间,我接手的遇难者尸体,少说也有一百多只了,我给每一具尸体都戴上了铃铛手环,可我却从来没听到太平间传来过铃铛声,哪怕一次都没有。”
“你是医学博士,你肯定知道,人体在超过零下三十度的低温环境中,停留超过五个小时,其细胞,肌肉和体内器官就会发生不可逆的严重损伤,在这种情况下,将冻僵的人体放回到正常的室温环境中,指望他解冻复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雪山上的温度,肯定是超过零下三十度的。”
李三坡轻轻答应着:“那为什么还要给尸体戴铃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