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扫了一圈无人,他未及多想往里屋走,打起帘子来,一进门就看到她伏在地上,手肘瑟瑟地发着抖,青丝如瀑,黑得发亮,愈发衬得肌肤白皙,白得十分不自然。
因为明霜只着深衣,他明显犹豫了一下,为难地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把心一沉,上去抱了她坐回床边。
触感很温软,但瘦骨如柴,从没见过轻成这样的人……
一见是他,明霜微微一怔,随后就笑起来:“原来你在啊,我还真当屋子里的都叛变了呢。”
“属下一直在门外。”
她揉着适才撞疼的手肘,颔首示意:“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喝茶。”
江城当即给她倒了一杯,恭恭敬敬递上去。
明霜接过茶水来,抿了一口,含笑着看他。
“这是冷的。”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冷茶变热?
江城觉得有几分无奈。
“属下烹茶的手艺有限。”
“没关系。”她笑容依旧,“我教你。”
把炉子点燃的时候,江城拿不准地朝床边瞥了一眼,明霜靠在床头,拾了件衫子来披。
“茶已经一沸了,你且舀一瓢,在里头捣成旋儿,再用茶沿着漩涡的中心往里倒。”
他实在是感到糊涂,这家的小姐似乎总是那样,无论作甚么出什么事,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半点喜怒也读不出来。比方说现在,是恼下人没伺候好,还是当他伺候得太好了?
在等茶水二沸,明霜于是闲着拿话问他:“你今年多大?”
“……二十有四。”
“京城人?”
“嗯<divclass="contadsr">。”
“成亲了么?”
“尚未。”
“你此前都在我严世伯那儿当差?”
“嗯。”
她好奇:“你就没想过去大内做侍卫?”毕竟待在明家一个不受宠的小姐身边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江城舀茶汤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才道:“那种地方,我没办法去。”
明霜听到这话,转头去打量他神色,像是发现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眨了眨眼睛就开始笑。正要问下去,杏遥提着一个锦盒回来,看到此情此景颇为惊讶。
“啊,江、江侍卫,你怎么在这儿啊?”
“茶水凉透了,我让他给煮茶。”明霜波澜不惊地望向她,慢悠悠问道,“你到哪儿野去了?我说不要其他人,你也把自己当成其他人了么?”
明明是平平静静的语气,听到耳朵里却不禁让人心里一寒。江城轻轻抿唇。
杏遥浑身一个激灵,忙堆笑道:“小姐您哪里的话,早上临走前,我不是说了夫人那边让我去一趟么?您怎么给忘了?”
记忆中是梦里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过,明霜神色稍稍缓和:“原来是这样。”
“茶水的事,都是我不好。”杏遥赶紧跪下来,“下回我一定先煮好茶再走。”
“是我太草率,早知道留两个人在房里,你也不至于那么忙了。”明霜微笑道,“起来啊,别跪了。”
“是是是。”她拍拍裙摆站起身,“对了,刘管事那边带了不少丫头要过来,姚嬷嬷给打听好了,年长的那几个最好都别使,说是大太太跟前周嬷嬷家的人。”
“好,我知道了。”明霜点完头,不着边际地问道:“茶水沸了几次?”
“……”江城语塞,还没等回答,就见她笑道:“江侍卫也这么爱听东加长西家短的闲话?”
“……两次。”
“明明是三次。”
“……”
“算了,你给我吧,将就着喝。”真的是渴得很,再不喝嗓子该要冒青烟了。
不多时刘管事和姚嬷嬷进了院子,跟着还有几个小丫头和婆子,准备由她挑人。杏遥便赶紧撤了,一出门,她就长舒了口气,冲江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家小姐就这脾气。”
他没有作声。
“你别看她平日里笑嘻嘻的,发起狠来六亲不认。”杏遥摇了摇头,“自从腿伤了后,小姐疑心就比较重。”
“她分明得很,对她好的她也待人家好,若是对她不好,往后就算回来道歉示好,她也不一定接受。小姐她啊,特记仇。”她说着,却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一副笑脸,“你可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江城暗自失笑,也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杏遥挠挠头,又想起什么,吞吞吐吐道:“小姐心肠还是很好的。就是比较爱玩,尤其是你这样新来的人,我当初就被她足足捉弄了半年,你若是心眼儿不坏的话,她说不定能玩上一年……”
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