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的时候,天气总是十分晦暗<divclass="contadsr">。时间刚刚中午,天色却似已近黄昏。
元春正要吃午饭,就见袁惟厚带着一个满身风雪的小太监快步进来。
她不由得心里一跳:这个小太监,她在寒香院见过!是十七殿下有什么事吗?
“尚医大人,今日我家殿下在怀山居外冒了风雪,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求大人赶快去看看殿下吧!”那个小太监一进来,便扑通扑通地开始磕头哀求。
他磕头的那个劲儿,让元春忍不住呲了呲牙——替他疼!
“别磕了!我立刻就去!”元春既不问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问十七殿下怎么样了——细问的话太耽误时间——直接就吩咐了去拿医箱,叫宋芊来,秋凝霜等人默契地准备她出门的行头。
趁着宫女们去拿东西,元春提笔写了一张单子,把可能用得上的药材,都写在了单子上。寒香院距离春早居实在有点远,又下着大雪。若她到了寒香院,开了方子以后再叫人回来取药,太耽误时间。
元春刚写好了单子,宋芊就匆匆来了。
元春也不废话,直接把那张单子递给了她:“十七殿下情况可能不太好,我先赶到寒香院去。你收拾好了这张单子上的药材,立刻送过来。”
在秋凝霜等人的服侍下,元春匆匆系好了斗篷,穿好了雪靴,戴好了手套。
秋凝霜打起了帘子,元春走出了温暖的屋子,立刻被满天风雪灌了一衣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勒个去,这么冷的天儿,十七皇子跑到怀山居去做什么?嫌自己命太长吗?
元春一上午都带着女官们在书房里笔录医书,还没有出过门。没想到天气竟然冷成了这样!
她一只手拢着斗篷的门襟,另一只手去接秋凝霜手中的伞:“我自己撑着伞。你们每个人也撑一把伞。这么大的风雪,灌一脖子雪水可不是好玩的。”
宫女太监的制服都是没有斗篷的,若是灌一脖子雪,雪化了浸湿了衣服,也许她就得多照顾两个病人了。
“可是……”秋凝霜还有些迟疑,手中的伞却被元春一把夺过。
“少废话!去拿伞,立刻走。”看了看刚才来报信的那个寒香院小太监,又叫秋凝霜给他也拿一把伞。
一行人顶风冒雪地出门,元春觉得:真特么冷!
这种暴风雪天气就应该在屋里好好呆着!那位十七殿下是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跑到怀山居去?!
春早居在御苑东南角,寒香院在御苑之北。从春早居到寒香院,就得顶着风雪走。
元春得用两只手才能撑住伞,斗篷被北风一吹,从门襟处向两侧分开,保暖的作用刹那间被去掉了大半,系绳反而勒得脖子疼。她暗暗后悔自己行事不密——早知道这样,她就早一点想法子改良一下斗篷的样式了。
她把伞顶在前头,觉得自己也快要被风吹起来了。苦中作乐地想:这伞还真结实,居然还没有被吹散架!
“这样不行!”秋凝霜大声说,“我们走前面,给大人挡一挡风雪。”她自己带着两个身材比较高大的宫女、寒香院那个报信的太监走在前面,让抱琴和另一个宫女殿后,把元春围在了中间。
元春立刻觉得好多了<divclass="contadsr">。
如果是正常的天气,按正常速度,从春早居到寒香院大约需要步行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这一次冒雪而行,元春等人用了大约两倍的时间,才看到寒香院的大门。
走进寸心堂的时候,元春觉得自己也快被冻成冰棍了!
秋凝霜等人连忙上前服侍她解斗篷、除雪、换鞋,寒香院的人又端来一盆热水,让元春可以洗洗手和脸,也暖一暖被冻木了的脸和手。
匆匆打理好了自己,元春快步走向了十七皇子的内室。
医疗系统一扫,她就忍不住想骂娘:低体温症!
这是真正的体温过低,不是水霄以前重病时那种感觉上的身体发冷。所以,非常凶险!
她心里很愤怒:十七皇子虽然大病未愈,比常人更怕冷,但要被冻成低体温症,也是需要时间的!他究竟在怀山居外面冻了多久?!有什么事值得他去挨那么久的冻?临驿公主都不请自己的哥哥进屋烤烤火吗?
看到卢紫烟带着宫女,正在给十七皇子搓手揉腿暖脚,元春连忙叫道:“停停停!立刻停!”
十七皇子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可以搓手暖脚的。否则低温血液流回心肺或脑部,会让核心体温继续下降,那将是致命的!
卢紫烟等人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立刻条件反射似的住了手,把手背在了身后,手足无措地看着元春。卢紫烟最先反应过来,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下来,扑通一声在元春面前跪下。
不等她哀求什么,元春直接吩咐:“立刻检查一下十七殿下的内衣是不是湿的,如果湿了,立刻给他把湿衣服脱掉。去拿几个手炉来。兑些热蜂蜜水来……”
医疗系统一扫,又从屋里的太监堆里挑了一个身体最暖的,说道:“你,立刻把外衣中衣都脱掉,只穿内衣,钻到被窝里去抱住十七殿下,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取暖。”
她一连串的指令一下,卢紫烟等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宫女们先检查水霄的内衣,发现背部的内衣的确有一点潮湿,立刻七手八脚地将它脱下来,换上干净的新内衣。明瑟就带着人去找手炉、兑蜂蜜水。
不多时,明瑟就把手炉和蜂蜜水都送进来了。
元春便让把手炉放在十七殿下的腋窝等处,又喂他喝热蜂蜜水。还好他还知道吞咽!
屋子里的人沉默地忙碌着,气氛凝重而焦灼。
等宋芊把药材都送来,元春把几张药方给她。宋芊便带着人去抓药煎药。
时间一点点流逝,水霄的体温一点点升上来。元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指挥寒香院的人服侍水霄去药浴。
当天晚上,水霄发起了高烧。
这是意料中的事!以水霄的身体状况,被冻出了低体温症,不大病一场是不可能的。
元春只能彻夜不眠地守在水霄床边,为水霄用各种方法降温,避免他被烧坏了脑子。
天亮的时候,水霄才退了烧,情况稳定下来。
元春松了一口气。一个疑问开始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十七皇子一向是很合作的病人,他有什么理由,在这样的天气里跑到怀山居外面去挨冻?
当然,她什么也没有问。不管原因是什么,那都是十七皇子与临驿公主这对兄妹之间的私事。她只是一个大夫而已,没有立场过问病人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