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
“阿末!”
杨寄连和司阍耍嘴皮子都顾不得了,几步抢上去,几乎想把沈沅抱在怀里,好在,他还记得这里是王府,忍了又忍,停在她身前半步,凝视着她,近到几乎看不清楚,只觉得眼眶酸胀酸胀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还好吧?”
沈沅也是泫然,这么多天的痛苦、委屈,咬着牙咽下去的泪水,一瞬间都像在胸膛里炸开了一样,熬都熬不住,终于“哇——”地一声,什么都不顾地扑在杨寄怀里哭了起来<divclass="contadsr">。
她痛快淋漓地哭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里的悲切被慢慢涨上来的喜悦冲淡了,被裹在杨寄怀里的模样有些羞人,但又舍不得、也不好意思离开,抽噎着又把脸在他怀里贴了贴。杨寄的呼吸喷在她耳边,声音低低的,听得很清楚:“阿圆,你放心,家里一切都好,阿盼很好。我一定会带你出去,我们一家子一定会团圆!”
沈沅轻轻点头,甭管他这话实现的可能性有多大,她的心里都踏实多了:“我信你!我等你!”
杨寄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尤其是头发里的,淡淡的桂花头油甜香。司阍突然用力把杨寄的后领子一扯,压低怒声道:“要卿卿我我也别在门口显摆!大王的车驾到了!”
沈沅想着建德王的无理暴戾,浑身就是一颤。杨寄松开她,抬头一瞧,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皇甫道知的马车正停在门口,而那双阴鸷的目光,也正死沉沉地打量着这对小爱侣。“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很快就提高到几近尖锐,“王府这里是没有王法了么?!”
杨寄把沈沅往身后一护,然后极为利落地屈膝点地,漂亮地行了跪拜稽首的大礼:“大王万安!”
皇甫道知最看不得他们俩在一起,心里的酸味直往上腾,冷脸对着司阍:“你们如今也肆意妄为得很了!门口好做私会的桑间濮下,叫人笑话个够么?给我——”
他要打要杀尚未出口,司阍的两个已经近乎瘫倒了,腿一软就跪在地上求饶。杨寄自然更知道他敲山震虎的意思,赶紧“砰砰”磕两个头,陪笑道:“下臣今日给公主送了点土产,公主高兴,赏我们夫妇见个面的。”
皇甫道知一脸不信,乜斜着杨寄,一字一字问:“公主……收你的……土产?”
杨寄情知此刻关键,咬一咬牙,装出惊怕的模样:“下臣又犯错了么?这全然是我不靠谱,不问缘由。大王要责罚,就落在我身上好了!”
皇甫道知恨恨地看着他俩,忖度着用什么样的惩罚既能威慑,又不至于过当。还没想完,杨寄倒又开口了:“马上普天同庆,陛下都要大喜临门了,大王这里,自然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必然不会因下臣看望看望老婆这点子小罪过而施大罚的。”他还痞里痞气,抬眼看了看皇甫道知。
皇甫道知气得好笑问了半句:“陛下大婚,与你何干——”蓦然警觉,冷脸一下子垂挂下来:“陛下即将大婚,你从何得知?”
杨寄不知他喜怒,犹豫着答:“虎贲营里,结交了些朋友,大家彼此聊起来,都说陛下大婚的日子要到,大家都要倍加当心,别闹出幺蛾子来,和建德王无法交代。”
皇甫道知哼道:“和我交代什么?”他端详着杨寄,耳边仿佛响起庾清嘉的警告,这个人自江陵回来之后,不知怎的,建邺、丹徒,乃至三吴、广陵诸地的里坊中就纷纷传说这个小混混儿乃是天上的白虎煞星下凡历劫,日后将有辅佐帝王业之功。皇甫道知本来不信,但现在就连庾王妃都这么说,心里也不免有点将信将疑起来——无论是不是什么劳什子白虎煞星,至少这个人要为自己所用,不能让“辅佐帝王业”的名目,落入他人的囊中——若是杨寄归于别人,那他皇甫道知也只有灭了他一条路了。
想定,皇甫道知的神色微微冲淡了些,决意对杨寄稍稍安抚。他转换了凛然的神色,微微笑道:“这些流言蜚语也足征信?不过,你擅长与人结交,也不是坏事。日后有消息,及早来报我。消息如若有用,我自然要赏你。”
他和杨寄的目光同时飘到沈沅身上,收回时,又彼此目光一碰,竟如触电般。杨寄开口道:“大王放心!下臣一定竭力为大王报效!若是大王要赏——”他没说完,皇甫道知抢先说道:“自然赏你的品级俸米。”他又瞄了瞄杨寄,那厢一脸失望色,皇甫道知心里便觉得好过,加了些饵道:“就是你想与妻子团圆数日,也不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