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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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毕竟还太年轻,一辈子长着呢,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沈方氏觉得林珑脸上的笑容太碍眼,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地泼冷水,年轻容颜好,男人宠爱些太正常不过了,等上了年纪,自然就得让给更年轻的女孩不,她仿佛看到林珑悲惨的将来,嘴角微微上扬。

林珑闻言,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些,“沈夫人说得是,三年多前我也不敢想象有一天会这样聆听沈夫人的经验谈,所以说这世事啊最是无常,不过我终究比沈夫人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学别人一般抽帕子半掩嘴角,“沈夫人如今却是半老徐娘,确是要给新人腾地方,我也可以理解沈夫人的怨气。”

这样的奚落听在沈方氏的耳里万般不是滋味,就好像她剥光了衣服羞耻地站在这儿被人评头论足,顿时柳眉倒竖。林珑的话句句直戳她的心窝子,年老色衰后,丈夫除了初一、十五睡在她房里之外,几乎天天都抱着年轻的小妾,前不久才刚又纳了第五房小妾,她气得病了好几天,除了接受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端着正室的架子不让自己成为笑话。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她声色俱厉地回敬了一句。

“这是事实,哪怕不好听,沈夫人也得承认不是?”林珑也不怕她,她又不是她的婆母,她怕她做甚?若搁在平日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嘲笑这般可以当她娘的女人,活到这般年纪不容易,儿女渐大,丈夫移情,自己年老珠黄,怎么算都是应值得同情的对象,但眼前这人是沈之良的母亲,她就无论如何也同情不起来。

沈方氏看着林珑挑衅的笑容,对于这个年轻女孩她本能地也有几分嫉妒,对方太年轻了,还有十几年的风光日子,而自己已是日落西山,那种难受劲儿堵在嗓子眼里,吐又吐不出来,如吞了只苍蝇般地憋闷与恶心。

两人僵在当下,有经过的妇人忙上来的打招呼,“沈夫人?”

沈方氏这才如梦初醒,脸上重新挂着客气的笑容,“周夫人。”

林珑不认识走上前来的一张大饼脸的周夫人,看到她扫过来的目光,她礼貌地微微晗首当回应。

周夫人看到这衣着光鲜华丽的少女没有架子,不由得多看几眼,这穿着气派一如富贵人家的姑娘,顿生好感,兼之又长得漂亮,心下想着自家小儿子尚未婚配,若能娶来当媳妇倒也倍儿有面子。

遂与沈方氏打过招呼后,她不着痕迹地道:“沈夫人,这姑娘长得真俊,是哪家的闺女?我好像未曾见过。”

沈方氏瞟了眼林珑,淡声道:“这位是林姑娘。”

姓林?

周夫人一愣,今儿个过来的人都是都察院的一众同僚居多,兼有一些沈浩的同年,似乎没有哪一家是姓林的?一路上又打量了林珑好一番,她实在想不起来京官中有哪户林姓高官有个这般大的女儿?

林珑本身长得好,这半年多来吃得又好,身材比在苏州时又抽长了不少,例如身上这套新衣裳也是叶钟氏着人重新量身定做的,之前在苏州做的那一堆竟是不大合身,落在外人眼里自然通身贵气。

及至进了一众夫人姑娘聚集的花厅,周夫人也未能想起身边这少女的家世,今儿个是沈浩的寿辱,她也不好打听这姑娘家的来历,只能下回与沈方氏独处时再细细打听,娶妻除了贤良还要家世匹配才行。

一众夫人与姑娘家看到沈夫人这主人家进来,纷纷地笑脸相询,沈方氏也摆出应酬的笑容来,这些人有些是丈夫的上司,如那几位左、右都御史的夫人和姑娘,就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对象。

而林珑的出现更是引人注目,看她那良好的仪态与妍丽的面容,大多人都暗暗猜测着,听得沈夫人介绍是姓林,一时间都愣了愣,都察院可没姓林的官员,就算有那也是不起眼的,不可能穿得这么耀眼。

一位右都御史拉过沈方氏,低声询问,“这姑娘到底是谁家的?我可没见过。”

沈方氏看着这丈夫的上峰的夫人那张胖脸,笑着低声道:“您当然没见过,那可是叶御史那位从江南带回来的未婚妻,你也知道盐务案子,圣上直接交给他的,就在不久之前。”

一听是襄阳侯府叶家未来的长孙媳妇,那位胖脸夫人顿时眼睛一亮,正打算寻个话题与林珑搭上几句。叶旭尧这年轻人,她本来也相中有意向他提亲的,无奈丈夫说她痴心妄想,圣上放叶旭尧到都察院也只是锻炼罢了,叶家如何会娶他们家的女儿,临沂伯府那位倒有可能,只是出乎众人预料的是,他突然带了未婚妻回来宣布订亲了。

林珑刚坐了下来,立即就有人惊呼一声,“林姑娘,你不是前林大学士的孙女?”

众人闻言,立即看向林珑,包括那位胖脸夫人,沈方氏的脸色倒有几分悻然。

林珑立即定睛看去,这女人皮肤颇有些黄,哪怕擦了粉也遮不去,印象中并不认识这人,遂有几分迟疑地道:“你是?”

“林姑娘看来不记得我了,三年多前你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去凭吊过。”那位黄脸夫人笑道,“我的夫婿年轻时曾在林大学士手下做过活。”

正正因为林有德的提携,才有了她与丈夫的今天,所以当日林则死时,他们也去上了一注香,见过披麻戴孝回礼的林珑,哪怕已长大,林珑仍有几分少时的模样。

“小女子确是没有多少印象,失礼了。”林珑微有歉意地道,父亲去世那会儿,来上香的人也有不少,她只顾着悲伤倒是没记住多少张面孔。

之前那位周夫人一听到林大学士这几个字眼,立即发掘出林珑的家世,居然是个失怙女,可惜了这好容貌,失望之余又感到林珑的身份不配那身穿着,正要八卦几句,听到身边有人细声细气地讨论着。

“你知道这林姑娘与沈家是什么关系?”

“他们还有关系?”

“不知道吧?那可是沈副都御史的儿子之前的未婚妻……”

“啥?真的假的?不是说定了鲁将军的女儿吗?”

“都说了是前未婚妻?关鲁将军的女儿什么事?”

“那之前怎么退了亲事的?”

“你不知道吧?那可是人爱嫌弃对方是孤女,无甚好处,遂没道义地提出退婚呗,亏沈副都御史还好意思提自己与林则是同年……”

“这还真的无情无义了,哪有这样落井下石的?亏他还是御史,怎没人参他一本不遵道义?私德有亏?”

“可不是?不过现在这林姑娘到来,也不知道沈家要卖什么葫芦药?你没看到,鲁夫人与她个女儿鲁慕青都没来。”

“……”

这一番话,听在沈方氏的耳里相当的不悦,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说这样话的不止一两人,她也不好大声地斥责不准人讨论。

林珑倒是老神在在地坐着,与围过来的几位祖父与父亲相识的官员妻子攀谈,似乎对于周围的流言并不上心。

黄脸夫人夫家姓毛,在通政司任着四品官,只见这位毛夫人道:“当日听说你们姐弟仨回苏州去了,我与我家夫君还遗憾来着,怎么回了京城不互相走动走动?”

“刚回来没多久,也没来得及与大家知照一声,倒是小女子的不是。”林珑客气谦逊地道。

另一边的夫人是林则的同年的妻室,“你们姐弟也不容易。”叹息完了之后,悄然拉着林珑指了指沈方氏,“他们沈家在你们落难之时退婚,本就不义,若你还有心,我倒可以鼓动一下我家老爷为你讨一个公道?”

林珑看了看对方,这人倒是对她与沈家的恩怨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当初她出京时没人来说为她讨公道,这会儿却偏又来说这样一番话,她还不至于傻到被人当场利用,就算再不喜沈家也一样,微睑睫毛,“小女子与沈家早无瓜葛,事过境迁倒也没有必要再追究,不过是彼此无缘罢了。”

那位同年官员的夫人怔了怔,这般轻描淡写地就放过了沈家?看这林姑娘一身光鲜靓丽,选今天来不会真的是贺寿吧?说这样一番话也有探底的意思在,不管如何,这没钱可堆砌不出这样一身装扮来。

“林姑娘,我可是为你不值……”

“林姑娘都说不追究,金夫人再苦苦相逼又是何道理?”毛夫人不客气地道。

金夫人的看了眼毛夫人,扯了抹笑容,“不就是怜林姑娘年纪小被人欺罢了,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意图?”

毛夫人脸色一板打算回嘴。

在场最高官的夫人就是左、右都御史的夫人,都从沈方氏的口中知道林珑的身份,也就不好摆什么架子,齐齐过了来。

林珑一看这几位官夫人的架式,顿时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低,周边的夫人们都一一起身不敢再坐,她也不好独树一帜,也站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林姑娘长得好,我瞅着可真俊,难怪叶公子会将你从苏州带回来。”还是那位胖脸夫人率先开口。

“我与你未来婆母襄阳侯夫人也有几分交情,他日林姑娘可要赏脸出席我家的宴会……”另一位左都御史的夫人当即开口,算起来她也叶钟氏只是交谈过几句,算不得上有甚么大交情,可借着林珑这儿,倒是趁机交往一番,若能成事倒是桩美事。

另一边穿黄色衣物的夫人轻声细语道:“我们还不如说,叶御史与林姑娘大婚时给我们派张帖子,我们好到场庆贺,岂不更好?”

这当场要张帖子也算厚脸皮,二品京官的夫人这身份也算说得过去,不过与襄阳侯夫人确不是一个等级的,林珑也不知道叶钟氏有没有邀请她们的意图,不过想来也不会反对,遂笑着回了“一定”两个字眼。

这等于是坐实了她是叶家未来长孙媳妇的传言,几位二品夫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待林珑更为热情。

反倒是林珑身边的金夫人与毛夫人等人吃惊不已,想到自家之前还想着说要替人出气,人家是叶家的长孙媳妇,哪轮到自家多管闲事?金夫人更是脸臊得不已,这真是大失面子,不好在这个闪耀的人群里呆着,微低头闪到一边去。

没有靠上前的周夫人听到林珑许婚叶家的消息,也是怔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好在她没有贸贸然地说出心中想法,不然真是闹了大笑话,颇有点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的味道,自嘲一笑也就把这事放下不再记挂。

在场认识林珑或不认识林珑的人都概叹这姑娘真是好命,当初那般灰灰地离开京城,一个华丽转身就又回来了,在这前未婚家做客可是风光无限,把当初什么仇都给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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