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一切合盘托出,眼前的蓝家人仍有几个面露疑虑,只觉得浑身冒寒气,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们不是不信他的话,是不敢信。
会吗?
蓝如海说:“我记得,当年先王欲嫁公主,公主回来后,先王就驾崩了,蒋、龚、冯一天之内就都不见了。”蒋家死绝了;龚家,龚四海假死多年,累得要旁支入都占据嫡脉;冯家到现在还闭门不出。
公主呢?
她让两个弟弟继位为大王与太子,隐在幕后。她还有姜大将军在手。
最可怕的是,直到现在,外人仍然不知她的存在。
能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是多可怕的事?
至少蓝如海自认做不到,他或蓝家日夜都在谋求的是登临绝顶,怎么也不会想会有一天必须要退后一步才能保万全。
或许是他们还不在那个位置吧。
一人喃喃道:“龚四海在龚獠在竟然还能容得下她?”其他人已经能想通了,道:“现在龚氏就有两个领头的,只怕他们自己就在打架了;而且大王身边有丁氏、席氏。这么看的话就不奇怪了,大王公主一直在想办法遏制龚氏。”
“大王难道不想!”那人压低声,“夺回权柄?”
蓝如海叹道:“对。大王日渐长大,在国中威望日隆。公主权欲极盛,容不得大王。这次帝国招美,说不定就会令国中动荡一番。”他说,“我们要现在选,是站大王,还是站公主。”
眼前的人都怔了,这还要选?当然是大王?
蓝如海道:“公主来了这里,我们势必要相助公主。”
有皇帝的诏书,公主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除非死了。
她来了以后,蓝家要如何应对才是重点。
这才是蓝如海今天必须要把这番话说出来的原因。
“明年,最迟后年,公主必到。”蓝如海,“我蓝家,要选一条路走了。”
鲁国,开元城。
天越来越冷了,街上的柴越卖越贵了,百姓们哪怕是住在城中的,都会寻个天气好的日子去郊外的捡柴。幸好到现在还没挂过霜,城外的树林中枯枝不少,捡回来就能烧。
城郊有几个连在一起的野村,因为附近有几座不小的野林,还有一条进城的路,所以这几个村庄里都有烧炭为生的匠人。
附近有富户也到那里卖炭。
今日有车往村里去,在村口寻到一人问:“烧炭的柴老头今天在不在家?”
村人说:“柴老头?唉,他惨了,不知犯了什么事,一家都被抓走了。”
那架车来买炭的吃了一惊,“他家犯什么事了?可是没有交税?”
村人说:“不知道,是官人来抓的。”
买炭的人叹气道:“这可怎么办?我离柴家近才来这里,再转道去别家就废功夫了。今天买不到炭,等下了霜路就更不好走了。”
村人说:“你想去黑家?别去了,黑家也被抓了。”
买炭的人这回才是真吃惊了:“怎么?黑家也被抓了?”
他还有些不信,驾车往临村的黑家去,果然黑家没人,村人也说黑家犯事被抓,连儿孙带奴隶都抓走了。
这人回家的路上,仰头往天空看,惊讶的发现以前烧炭时直冲入云霄的黑烟都不见了,附近几个村庄的天空格外的干净。
“还真是都被抓了啊。”他四下环视,突然发现开元城的方向有几道细细的黑烟正往天上飘。
“怎么回事?”
总不会城里在烧炭吧?
开元城刘府。
刘箐坐在屋里,面前放着一张魏绢写就的王令:命开元城在冬至之前,上交三千万斤炭。
这个数额乍看之下并不算多,如果以一城之力供之,这个数只能说普普通通。
但开元城没有多余的炭。
把开元城上下搜个干净,集齐三千万斤炭不是难事。可刘家不能这么做!
马上就是冬天了,正是用炭的时候,收齐这三千万斤供给大王,开元城上下冻一冬天吗?
不管是搜刮百姓的上交,还是要求各个大家族集齐,都不行。
刘家的人商量之后,决定命人现做,做多少交多少,交不上的,就说没有余力了。大王总不见得为这种小事找开元城的麻烦他就不怕别人说他小气吗?
可刘箐却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随着这道要炭的王令,还有一道口令:要开元城现在开始学习新鲁字和新数学。
这是刘箐不愿意接受的一项任务。
在开元城的民间,新鲁字和新数学早就流传开来了。但每一个教学生的先生都不许他们学这些东西!要学,就要学纪字!祖先流传下来几百年的东西,怎么能改呢?
刘箐不能以刘姓人的身份去推行新鲁字,因为刘家人是站在纪字一边的。他在乐城可以用新鲁字,可他现在是在开元城!不但不能用,还要表现出他也反对这个才行。
不然,他就是在替刘氏抹黑,在拖刘氏的后腿。
这两道王令一前一后相继而来,就像在刘箐面前挖了两个坑。
一个给刘家留的,一个给他留的。
他没劝动刘氏交足这三千万斤炭,那他自己呢?
“阿箐。”刘竹走进来,看刘箐还在对着王令发愁,安慰他道:“别担心,大王不会为这种小事生你的气的。”他停了一下,笑着说:“何况,就算大王生你的气,不给你官做了,你还可以回家,你是刘家的人,不必为这种小事担忧。”
刘箐:“嗯。”
他真的能不担忧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接一句“路在脚下”
大家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