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北璃酆都。
今日不知为何,萧正霖传旨罢朝,原本进宫上朝的百官便只能陆陆续续出了宫,而萧正霖,一大早就出现在了长信殿,并且整整一个上午,都站在大殿门口,看着长信殿外面的一片白雪皑皑,怔然出神,一语不发。
外面天寒地冻,他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龙袍站在那里,飘雪落在他肩头和头发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整个人看起来甚是萧瑟。
皇贵妃在里面看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让宫女找了一件他的大氅,这才让林姑姑推着她出去。
听到轮子滚动的声音,萧正霖回神,看到皇贵妃,连忙脸色微变,蹙眉道:“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快进去!”
皇贵妃淡淡一笑,轻声道:“陛下也知道外面冷,可不也还是站了一早上?”
萧正霖面色一僵,倒是不晓得说什么。
皇贵妃这才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大氅,递给萧正霖,萧正霖没接过,皇贵妃只好道:“陛下虽然有内力傍身,可也捱不住这刺骨的冷,这雪越下越大了,还是披着吧,不然病了可就麻烦了!”
她站不起来,所以没办法亲手给他披上。
萧正霖只好接过,扬手便将大氅披在身上。
皇贵妃这才淡淡一笑,问道:“陛下今日罢了朝政,还躲在臣妾这里沉默了这许久,可是有心事?”
今早天刚亮,他就来了,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了谁也不见,就站在门口看着南方,一语不发。
闻言,萧正霖却没有回答,反而凝视着天际,许久,才叹了一声开口道:“朕昨夜做了个梦,梦到了当年的很多事情!”
皇贵妃一愣。
萧正霖忽然转头看着皇贵妃,问:“姝儿,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皇贵妃沉默片刻,旋即莞尔,问道:“陛下何错之有?”
萧正霖不说话。
他有什么错……
皇贵妃幽幽一叹,苦笑道:“人的一生,很多事情终究是不能两全的,陛下能做的,便是选择伤害最小的结局最好的那一个抉择,孰是孰非,其实不重要!”
萧正霖沉默了,也没有否决皇贵妃的话。
皇贵妃抬眸看着他,忽然问:“陛下今日……可开心?”
萧正霖默了默,随即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南方的方向,沉吟片刻,点头。
楼月卿一被放进花轿,就把盖头掀开了,花轿很大,是十六人抬的大轿,里面很宽敞,走的也很稳固,然而容郅不晓得抽了什么风,要拖着迎亲队伍转一圈,今日楚京内热闹非凡,街上两边人满为患,满城百姓都在沿街围观摄政王的大婚盛况,容郅一身红色衣袍坐在马上,领着迎亲队伍沿街绕了一圈,前往太庙拜过了先帝的灵位之后,才回到摄政王府。
走了很久的花轿终于停了下来,外面喧闹声愈发热烈,容郅行至花轿前,掀开帘子,楼月卿正急着放下盖头,那惊鸿一瞥,他愣了一下,旋即嘴角微勾,伸手牵着她下了轿子,随即将她拦腰抱起,在一片欢呼声中打不走向摄政王府的大门。
今日的摄政王府到处挂满红绸,地上也红红火火的铺满了红毯,宾客盈门,因为今日是容郅的大婚之日,所以王府守卫也是极其森严,内外都层层把守,而今日来参加大婚的宾客,除了楚京各大世家的人,文武百官和在外任职的官员都回京参加这场大婚,一些和容郅有些交情的江湖帮派的人也都纷纷出现在王府,而南宫渊代表东宥参加这场大婚,萧以恪代表北璃,而西魏再次派了使节前来前两日才到,也来了摄政王府,纷纷送上了厚礼。
因为宫中太后和皇帝都身体抱恙,所以都没有来参加,不过皇后带着薛贤妃和德妃一同代表皇帝庆贺容郅大婚,倒是省去了不少猜测,自庆宁郡主去世后一直在邙山别院避世的而主婚之人是上次帮容郅去提亲的慎老王爷和周老太傅,从摄政王府的大门到大堂,一路上两侧都聚满了宾客观礼,吹锣打鼓的声音夹杂着鞭炮声响彻大半条街。
大堂内,宾客云集,礼堂布置的甚是隆重,主位上坐着的,不是来代表皇帝来贺喜的皇后,也不是作为容郅姑姑的大长公主,而是两位来主婚的老人家,而其他宾客且依着身份落座,能在大厅内观礼的人,自然都是极有身份的宾客,此刻,主位上的两位老人家满脸喜色的正在和满堂宾客寒暄叙话,甚为热闹。
两位都是在朝中皇室身份地位极其尊贵的老人家,且已都年近古稀,深受容郅敬重,地位尊崇,一个是皇室中极有威望的老王爷,又是新娘的外公,另一个是先帝的恩师皇上和摄政王的启蒙太傅,所以主婚也是毫无异议的,此刻两个人坐在上面皆笑意难掩。
聊着聊着,李逵便匆匆进来禀报。
“老王爷,太傅,吉时快到了!”
拜堂时辰定在戌时,也就是傍晚时分,如今外面夕阳缓缓西下,吉时即将到了。
李逵的声音一出,大堂内顿时一片肃静,寒暄声立刻就停了下来,老王爷立刻停止跟坐在一边的大长公主的叙话,看着老太傅笑眯眯的道:“周老兄,既然时辰到了,那便开始拜堂吧!”
周老太傅合不拢嘴,一改往日的肃穆,笑道:“好好好,开始吧!”
容郅在众人的注目下抱着楼月卿走进了大厅,在中间才把楼月卿放了下来,大厅内的所有人见此一幕,皆欢笑声不断,许是今日是他大婚之日,容郅脸上也是挂着笑意,而楼月卿因为被盖头盖着,所以没人看得到她的脸,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脸有多红。
一旁候着的下人将红绸碰上,一边在容郅手里,一边在楼月卿手里。
眼看着拜堂吉时到了,一旁的礼官才扬声叫道:“吉时到—”
就在这满堂宾客的见证下,两人跟着礼官的声音行拜堂大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楼月卿还没从紧张中缓过神来,人已经再次被他拦腰抱起,远离了这一片喧闹中,不晓得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水阁。
水阁内,一片喜庆红艳,没有一点水阁本来的面貌,到处挂着红绸,且里面的布局也早已没了以往的样子,水阁二楼,红烛摇曳,楼月卿就这样被他轻轻地放在了大红色的新床上,她所坐着的下面,是一张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色喜被。
余光一扫,正好就看到了这张被子,楼月卿忍不住嘴角一抽……
不晓得是不是容郅的吩咐,水阁内很安静,也没有那些送吉祥语的婆子,连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
容郅就这样站在她跟前,看着她,因为遮着盖头,楼月卿只看到他喜服的衣袍角和脚上的的云纹黑靴,他不动,也不出声,可即使看不到他,楼月卿也晓得,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也就不吭声,就这样坐在那里,屋内顿时安静的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红烛被烧的嗤嗤声,有些莫名的……诡异!
终于,他动了,走开了几步,随即转身回来,站在她跟前片刻,她的盖头就被揭了起来。
楼月卿被盖头盖了那么久,突然被揭开,屋内的夜明珠的光太刺眼,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迎头看去,正好看到容郅如痴如醉的目光,眼底惊艳难掩,随即便是一片炙热。
楼月卿忙敛下眉眼,没敢跟他直视。
脸颊稍稍酡红,一脸羞意,与她身上大红色的嫁衣互相衬托,加上配着这本就精致的样貌和妆容,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整个人红艳照人,看着也愈发明媚迷人。
她的害羞路在他眼中,自然是美得不可方物,他嘴角勾了勾,缓缓伸手,温厚的大掌贴在她脸颊上滑嫩的肌肤上,轻轻抚摸着,动作轻柔,仿佛他手上抚摸着的,是稀世珍宝。
楼月卿很紧张,被他这样一碰,身子一僵,不过,没避开,也没想避开,只是,她不晓得该怎么做。
容郅笑了笑,正要说什么时,下面已经传来声音。
是李逵:“王爷,前面的人都在等您呢,老王爷让您过去!”
容郅蹙了蹙眉,有些不悦,他都已经吩咐了让他们招呼宾客,他自然是没心情去招呼那些人了,李逵这个没眼色的,竟然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见他一脸憋闷,楼月卿微微抿唇,立刻开口道:“你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正好她也松一口气。
他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微微低头,只是无奈一笑,微微低着头,附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男人温热的气息在耳边缭绕,楼月卿耳根子一红,有些僵硬的点点头,没吭声。
容郅余光扫到她一脸羞涩的样子,低低一笑,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满意的看着她愈发艳红的脸颊,才站起来转身离开。
见他身影消失在二楼房内,楼月卿才缓了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既视感。
容郅走后,很快莫离几人就上来了。
楼月卿一整天顶着这样一身,又没吃东西,正好又累又饿,连忙让莫离她们帮忙卸下头上的金钗头饰,把盘起的发髻松开,这才轻松了不少。
与此同时,王府前面正在大摆筵席,热闹非凡,容郅不过容郅没有在前面带呆多久,只是意思意思喝了几杯酒,便没有心情再应付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