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八点整,还有四个小时就是七月十一号。
再过十个小时,也就是清晨六点,太阳就会升起,如果今晚的细雨能停止的话。
明天就是岳婉晨的生日。
她没有告诉陆宁,是她多少岁的生日,陆宁也不会主动去问,任何试图打探美女年龄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就像走到大街上看到美女就直白的告诉人家,想在这儿跟她困觉那样,相当讨人厌了。
这七天里,陆宁一直陪着岳婉晨,扮演合格丈夫的角色。
早上吃过饭后,岳婉晨就会挽着他的胳膊,走出家门信步前行,在那条围绕老城区东南角的那条河这边,走累了就会坐下来,依偎在一起说说悄悄话。
午饭后,他们会小睡片刻,以保证晚上能有充足的精神、体力,来探讨生命究竟源自何方这个神圣的话题。
下雨天时,就会打着花伞坐在岸边钓鱼时,感受一下‘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意境,如果运气好的话,晚餐时石桌上就会出现一尾清蒸鱼。
除了陆宁刚来的那两天,随后这几天俩人再也没交谈过‘俩人世界’之外的任何事情,也不管河对面的森林那边,漠北北到底是生是死,完全把这地方当做了世外桃源,潜心享受他们的小日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受难时总是特别难熬,享福时时间却流逝的特别快,这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仿佛就在一眨眼间,七天就过去了。
明天就是岳婉晨生日,也是她的死期。
她会怎么死?
是被人杀掉,还是忽然七窍流血而亡?
陆宁只是在心里想,从没说出来。
相信岳婉晨也是这样,才能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来,整天巧笑嫣然,变着花的做不同口味的饭菜。
越是毫不在意,就越是在意。
只是他们两个都不会说出来,就算想说时,也能迅速找到别的话题来岔开。
就像现在,陆宁表面上是倚在床头上看杂志,其实杂志社上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看下去,决定等岳婉晨进来后,必须得跟她认真聊聊她的命运了。
还有四个小时,就是她生日了,陆宁却没察觉出任何的危险。
可能,危险是被俩人特意营造出来的幸福生活,给挡在外面了吧?
岳婉晨走了进来,陆宁马上就放下杂志,刚抬起头,就从她眼里看出了哀求的神色:求求你,别说那些,我只想潜心享受最后几个小时。
陆宁心里一抽,马上笑了:“嚯嚯,好香。”
“这可是俄罗斯的招牌菜了。”
岳婉晨笑吟吟的走过来,把两大海碗土豆炖牛肉放在床头柜上,还有一壶酒,两个玻璃杯子:“你就别下来了,坐在床上吃好了。”
“我还没有洗手呢,刚才那地方发痒,挠了几下。”
陆宁随口胡说八道着,抬脚刚要下地,就被岳婉晨拦住了:“我去帮你打水。”
“咋,要伺候我洗手了,像伺候老爷那样?”
陆宁放下抬起的叫,看着她笑眯眯的问道。
“等着就是了,哪儿这么多废话?”
岳婉晨嗔怪了下,拿着传盘转身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去,陆宁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变得凝重起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衡量他是不是一个真正男人的标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看看他能不能保护他的女人了。
不管岳婉晨有什么样的过去,又比陆宁大多少岁,但只要她能被接受,那么她就是他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岳婉晨被陆宁所接受,不是靠她的相貌、不要脸,而是用真情。
陆宁很清楚,当她还是宋楚词的母亲,为女儿安全考虑不得不献身来为他解毒时,她就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哪怕在随后的这两年内,他好像从来都关心她的生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
盯着桌子上那两碗土豆炖牛肉,陆宁低低的自言自语。
吱呀一声门响,岳婉晨端着塑料脸盆开门走了进来,乌黑亮丽的秀发斜斜披在左肩上,带着细细的水珠,证明雨下的更大了。
“老爷,请让奴婢伺候您洗手。”
岳婉晨端着脸盆,对陆宁来了个盈盈的万福,嘻嘻笑着说道。
“昂,要记得洗干净,老爷我可是最讲卫生的了。”
陆宁很配合的,拽出一副大老爷的嘴脸,态度极其傲慢的伸出了右手。
“还请老爷您放心,就算奴婢用舌头给你舔,也会舔干净的。”
这女人是没治了,在说这句话时,目光是落在陆先生腿子中间的,个种含义不言而喻。
陆宁的心,又往下沉了那么一点点。
当一个死刑犯得知明天自己就会被枪决后,对这个世界的极度留恋,就会让他变得暴躁,绝对无法做到岳婉晨这样。
一旦做到这样,那就证明她真厌倦了活着,极其渴望能快点去死。
生机,是人们好好活着时必不可少的东西。
生机若是枯萎,哪怕她身体功能再健康,她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