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过后,窗前地下的土壤更加松软,陆宁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挖出了一个深达两米的坑。
陈婉约被一条崭新的毛毯裹着,躺在深坑下面一动不动,真像睡熟了似的,这让陆宁忽然升起一种错觉,仿佛她在下一刻就会掀开蒙在脸上的毯子,举起左手伸个风情万种的懒腰,说她好累哦。
陈婉约当然不会有这动作,陆宁慢慢把泥土推下去,彻底把她覆盖起来时,她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红白色的毛毯一点也看不到后,陆宁不再犹豫,拿起铁锨把土堆都铲了下去。
很快,就行成了一个圆圆的土丘。
陆宁拿铁锨在土丘上用力拍打几下后,才觉得好像单调了一些。
没有墓碑--陆宁就没打算给陈婉约竖墓碑,也知道她不想有这玩意,让别人知道是她睡在下面。
可总该有点别的东西吧,比方松柏之类的。
陆宁拿着铁锨走出了家门,走过青石板小桥走到森林中,去搜寻合适的松柏。
森林中没有松柏,到处都是高大的白杨树林,在森林内转悠了老半天的陆宁,有些失望的回来时,无意中看向了河边,眼睛一亮:那边,有棵绿油油的石榴树。
天知道这地方怎么会出现一颗石榴树,刚刚绽放的花儿红艳艳的,颜色像火那样明亮,活跃,甚至都有些像陈婉约撒娇时的笑脸。
在她休息的地方,栽种一棵石榴树,相信她会很喜欢的。
陆宁走下河堤,很快就把那棵一米多高的石榴树抛了出来,扛在肩膀上走上河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他唐王的老家,宋楚词不就是在他卧室窗口,栽种了一棵石榴树吗?
真正的老家里有这么一棵石榴树,现在这边又要有颗石榴树,即将被栽种在了被精心复制的老家主卧窗台下--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还是有谁在暗中安排?
陆宁回头看向了对岸的森林,片刻后晒笑一声,快步走上了河堤。
不管是冥冥之中也好,还是有人在暗中操纵也罢,其实这都是无所谓的,只要陈婉约能喜欢在她长眠的地方,有这么一棵树就好。
果然,坟前多了这棵石榴树后,让整栋院子都在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微风吹来,好像陈婉约笑脸般的石榴花,遥遥对着西墙根下那棵小垂柳不断点头,仿佛在打招呼,说以后大家是邻居了,还请多多照顾。
拿起扫帚把院子里扫了一遍后,陆宁才回到了西厢房内,把千日醉的红曲、记载酿酒工艺的那几张纸,都贴身收好,才擦了擦脸走出来,对女人的坟墓说:“我走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当然了,你去唐王看我也行。再见了,别送,我不喜欢离别。”
陈婉约没有出来送陆宁。
陆宁走到青石板小桥上,驻足向后看了一眼时,也没看到她出来,唯有桥下的流水哗哗作响,奔向不知尽头的远方。
河水流淌过东西跨向的青石板小桥向北流去时,水速要快了很多,盖因那边地势要比那边低很多,河道相应的也深了很多,得有四五米的样子,水下长满了水草,看上去青虚虚的,看不到底。
森林再大,也有边缘,河流再长,也有尽头。
穿越整片卡门地区森林的这条小河,弯弯曲曲数百公里奔涌出森林时,河道要比陆宁看到的河道宽了不止十倍,水也深了很多,这是汇集了无数条小溪才形成的局面,绕过一座富含铜矿的山脉后,汇进了条更大的河流中。
这就是那条河的尽头,在结束时却迎来了更加广阔的世界,如果不是那个小水库的存在,喷涌而下的河水,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安静,从上流冲下来的一些东西,在遇到水坝阻拦后,打着旋的飘了上来。
不下雨时,经常有人在岸边垂钓。
今天不但下雨,而且风也很大,唯有傻瓜才会蹲坐在水库边挨淋呢。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会缺少傻瓜,那么就会有人在这种恶劣天气下钓鱼了。
或许,他不是在钓鱼,而是在‘钓’人。
当一具很胖的尸体,随着水坝前的漩涡迅速浮上,接着又要沉下去之前,这个人立即挥动钓竿,鱼钩精准缠在了尸体的腿上。
穿着一件黑色雨衣的人,四下里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可疑者,马上就扯动鱼线,像遛鱼那样顺着漩涡的方向,来回摆动了几下钓竿,最后猛地一扯,把那具尸体扯离了漩涡,拽到了岸边。
这是一具足足有三百斤重的尸体,女性,在水里浸泡了几十个小时后,本来就很肥胖的身子,显得更加臃肿,倒是那头莹白色的长发,看去时还是那样耀眼夺目。
如果有人能看到钓鱼者,一只手就把三百斤的尸体捞出来,很轻松搭在肩膀上后,肯定会大吃一惊,说不定会建议他去参加奥运会,去拿举重金牌。
再如果,发现扛着尸体走到一辆皮卡车前的人,原来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那么就不仅仅只大吃一惊了,还会立即跪地膜拜,拜他为师。
很明显,老头子没兴趣收谁当徒弟,把尸体放在车厢里后,就拿帆布把它盖了起来,然后上车打火,吭哧吭哧的去了。
雨势稍小时,皮卡车来到了一个散装集装箱厂门前,看门老头在传达室内向车厢里看了眼,问开车的老头:“老土豆,车上拉的是什么好东西?”
开车老头回答:“是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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