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兰声音低沉起来,道:“还在等待。”
郝建把自己的想法挑明了,道:“你其实不必开这种小商店,竞争激烈,利润微薄。”
郭兰道:“我想来想去,除了做这种技术含量低的事,我似乎不会做事情生意。”
郝建道:“你现在不是政府官员了,可以做生意,不要自我禁锢。我建议你做一家公司,与有经验的人合股,具体来说就是市政材料。”
郭兰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真实意思,道:“我不想这样做,如果能这样做,我早就这样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郝建劝道:“其实这样做的人很多,算不上违法违纪,甚至连擦边球都算不上。你记得将门面转给你的曾宪刚吗?他是益杨上青林尖山村的人,和我是老关系。他以前在省级家装材料的批发,最近想做石材,主要是人行道用的石材,这也是他的老本行。除了在本地做,还到云南去买石材来加工,生意肯定很好。你和他合股,成立一家新公司。这样你就可以轻松一些,免得做这种小生意费心思,耽误时间。”
郭兰沉默良久,道:“我不想让你为我破戒。”
郝建道:“我早就破了无数的戒了,今天晚上才答应一个类似的事情。你放心,这样做还谈不上违法乱纪,最多算是灰色地带。”
通过无线信号,郭兰仿佛能够感受到郝建的心跳。郭兰道:“你的好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马上答应你。”
郝建道:“不用马上回答,你想一想再答复我。你不要有太多顾忌,我既然提出来这个方案,肯定就是万无一失。”
郭兰道:“我心里很乱,一时无法决断。”
郝建听到郭兰的话语中没有以前那么坚决,温柔地道:“你不能苦熬,有啥事我们可以一起分担,否则我心里更不好受。”
郭兰道:“谢谢你。让我再想一想。”
郭兰家里没有做生意的传统,能够出来开商店,她已经走出了一道坎。
接受郝建好意,对于郭兰来说还有两道坎不。一个是自己心里的坎,她从小生活在书香家庭,读的书也比一般人多,家庭环境总体来说是比较好的,内心里比较清高的,做事总愿意独立自主;另一个坎是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影响郝建。她与郝建是两度同事,知道郝建律己甚严,很反感将公事和私事掺!.在一起。这一次郝建主动提出此事,其实将公事和私事拉在了一起,有违其原则。
她由郝建联想到了外逃的沙州原省长黄子堤,同样都是省长,黄子堤的想法是那么地让人恶心。她赶紧打开音响,用钢琴声来冲淡心中的恶心感。
在悠扬的钢琴声中,郭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脸色灰暗的郭师母站在门前,问道:“小兰。谁来的电话,这么晚?”郭兰道:“妈,是以前同事打来的电话。你快睡吧。”
丈夫早逝,自己又得了尿毒症,这让郭师母很大的打击,她感觉自己变得迟钝起来,对外物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有在女儿面前才说说话的兴趣,她站在门口。披着衣服,道:“小兰,我这病就不要治了。家里的经济情况我晓得。真要治下去,就得卖房子。我把房子卖了,你拿什么来结婚,总不能挤到单身教师宿舍吧。”
郭兰道:“妈。你安心治病。钱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来想办法。”
郭师母道:“你在这里读书,靠着点工资,又没有奖金,能够想什么办法。实在不行,就把益杨的房子卖掉。”
郭兰坚定地道:“那是我们一家人居住的地方,说什么也不卖。”
沙州的新房子虽然宽敞,可是没有留下父亲多少印迹。在益杨大学西区的房子。才有一家三口人生活过的浓重印迹。在郭兰心中,莫说要出卖。就是改变一下布置、更换一点家俱都不行。
郭师母眼睛里噙着点泪水,道:“小兰,是我耽误了你。让你到现在都没有成家,我成了你的拖累,还不如早一点死了好。”
郭兰打断母亲的话,道:“妈,你怎么这样说。你是我妈,我不管你谁来管你。外面冷,到里屋去。”她送母亲进寝室之时,觉得里屋温度又低了下来,道:“妈,你怕冷,就把空调开上,不要关。”
尿毒症病人身体比较虚,怕冷是很容易感冒的,感冒会造成肌肝的快速增加,对尿毒症病人不利。郭师母觉得长期开空调会花费很多钱,总是在寻到机会以后就关掉空调。
母亲趟在床上,身体疲乏得很,闭着眼睛不想说法。郭兰也就不离开,坐在黑暗的房子里想着心事。母亲得病以后变得嗜睡,睡着以后在睡梦中又烦躁不安,不停地翻身,又时还要抽搐。
郭兰感觉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是三口之家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是从自己出生到父亲去世这一段时间。每天晚上,三人沿着小湖散步,散步时还能听到西区音乐系琴房传出来的琴声。偶尔遇到有钓鱼者钓上湖鱼,父亲就象个开心的顽童,与钓鱼者讨价还价,用比菜市场还要高一些的价格将新鲜湖鱼买回家,第二天中午的餐桌上就会有滋味鲜美的鱼汤或者红烧湖鱼。
有一年湖里涨蟹潮,三人就提着桶,沿着湖边去抓螃蟹,半天时间就抓了一桶螃蟹,将小个的螃蟹扔回湖里,大个的螃蟹用来或炒或蒸,味道美极了。
有一年放风筝,自己大约只有七八岁吧。将一个大风筝放得很高,只在天空中留了一个小黑点。随知风筝线断了,飘到一颗高高的树上。自己急得直哭,父亲和母亲找了一根长竹竿,最终还是没有将风筝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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