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潮被余光中的话堵得一滞。有些不悦的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余光中抬起目光跟他对视，也没有闪躲，片刻后，见到余光中没有在自己的目光逼迫总败下阵来，郑潮哼了一声，把旁边的女人推开，坐直身体，向余光中扬了扬下巴：“坐吧。”

余光中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沙发非常柔软，坐进去的时候，整个人像要陷进去一样。对于主人和熟人当然很舒服，但对陌生人，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自己的仪态，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余光中却非常从容地向后一靠，舒适地靠了进去，赞叹道：“这沙发真不错，非常舒服。”

郑潮阴冷冷地看着他，向旁边女人抬抬下巴，女人摇曳生姿地站起来，走到一边吧台上，倒了两杯酒，放在托盘上，把其中一杯递给了余光中。

她俯身凑到余光中跟前，柔软的胸脯几乎靠上了他的肩膀。余光中并不抬头，非常诚恳地道：“抱歉，我不饮酒。”

郑潮道：“哦？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余光中道：“确实不是如此，只是单纯的不能够喝酒，你对于红酒过敏，所以能够喝酒就不喝酒，同伴是红酒，当然如果郑老板因为一杯酒的事情觉得我不给你面子的话，那么我也只能够说抱歉了。”他偏过头，温和地对那女人一笑，道，“美女，对不住啊！。”

他的笑容温暖和煦，不带半点歧视。女人下意识地回了一个笑容，就想直起身子。

“嗯？”郑潮极为不满地拖长了声音。他也并没有怎么样，女人却打了个寒噤，柔声劝道：“只一杯酒，不碍事的。”

不过不管她怎么劝，余光中都非常坚持地拒绝。

郑潮缓缓道：“连这点小事也不能答应，看来余先生今天过来，实在是诚意不够啊。”

余光中抬眼看他，手指在自己的脸上轻轻一划，道：“诚意这种东西不是一杯酒就能够代表的，我现在来到这里就是诚意，各人有各自的坚持，跟诚意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郑老板今天要过来给我赔礼道歉才对！”

郑潮道：“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真的觉得我应该给你赔礼道歉，或者说你有资格让我陪你道歉了？”

汪勇刚刚把余光中带进来之后就出去了一下，这时候再次进门，正好听见郑潮缓缓道来的这句话。他顿时打了个寒噤，手指抓紧门把，一瞬间看上去想要退出去的样子。然后他听见了余光中的回答，顿时更想转身就跑了。

余光中非常平静地道：“犹有过之。”

郑潮刚刚接过酒杯，这时候突然握紧了，目光变得越发阴冷，带着明显的凶气。

屋子里一片沉默，只有壁炉的柴火不断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汪勇越发紧张了起来。

余光中仿佛感觉不到这异常的气氛一样，他非常随意地往壁炉的方向看了一眼，诚恳地道：“这地方虽然很美，但是冬天长时间住在这里，太过僻静，容易滋生抑郁。郑老板要么不时出去走走，要么放点音乐，这样有益身心，心情会更好。”

郑潮又是一阵沉默，突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向后一靠，道：“行吧，不喝就不喝了。时间不早了，开饭吧。”

他一拍贵妃榻，站了起来。明明要会见客人，他却只穿了一件睡袍，带子随便一系，里面空荡荡的，明显什么也没穿。

他走到余光中身边，一搂他的肩膀，突然间完全换了个态度，非常亲热地道：“我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字了。他们说你虽然只是个大学生，但年轻有为，前途无谅。当时我就觉得有点意思，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一靠近，余光中就从他身上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好像在他来之前，这个人正在做什么“不太友好”的事情。

他不动声色，向后靠了一靠，挣脱对方的手掌，道：“我也一直很想见郑老板，有些事情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个结果，我觉得最好还是赶紧决定一下。”

郑潮哈哈大笑，道：“看得出来，你是个急性子，不错，我也是。来来来，先吃饭，吃完聊！”

那女人已经退了下去，郑潮带着余光中穿过两道大门，到了一个餐厅。

这个餐厅占地面积非常大，里面摆着欧洲最古老的那种长形餐桌，上面放着银烛台和鲜花，已经摆好了银餐具。餐厅的天花板上仍然绘着壁画，地上铺着地毯，同样一副金壁辉煌的样子。不过这次好歹没有混搭了，余光中松了口气。

郑潮拉着余光中坐到餐桌旁边，把他按在椅子上，道：“今天你在这里，就好好尝尝我这里大厨的手艺！”

说着，他在另一头的主人位上坐下，拍了拍手，几个戴着高厨帽的厨师就接连走了出来，把手上的银餐盘放在了两人面前。

郑潮的个人偏好在这顿饭里也表露无遗。牛排、前汤，松露、面包、甜点，全部都是西餐。

不过，他请来的厨师的确不错，余光中也从不排斥西餐，这顿饭他还是吃得很满意的。

他一边吃，郑潮一边打量着他。他拿餐巾抹了把嘴，意味深长地道：“看不出来，余光中的用餐礼仪还是很不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