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敏见慕容博气急败坏的样子,四顾看了看,见都是自己的心腹,方蹙眉道:“你父皇并非拖沓的性子,他今日婉拒你,便是真的没有考虑你做太子了,博儿,此事,你我要好好合计合计!”
慕容博剑眉倒竖,忽而勾唇笑道:“他若是这么想,可容不得他了!”
德敏听此,疑问道:“博儿,此话何解?”
慕容博朝方才成帝坐着的席位看去,眸光冷道:“先前二哥醉卧温柔乡,母妃和外祖将他撰写的春宫手札悄悄放到父皇的御书房,可父皇得知他的荒唐后,只是大怒将其软禁,并未立马废掉他,直拖到今年二月,在你们的轮番动作和压力之下,才真的废了二哥!儿臣此前以为父皇是担心朝中未立储而招非议,所以一拖再拖。
今日儿臣大捷归来,以为父皇会直接立儿臣为嫡,可他没有!儿臣又自己要,他还是拖!母妃,你觉得父皇到底想做什么,他不立我还能立谁?”
德敏眼中也是一片火气,冷道:“珮儿才庸不足为患,锦儿志短留恋山水,夜儿、固儿年幼,难不成你父皇”德敏一番思考,又蹙眉道:“不过,你大哥和三哥也许只是演戏给众人看,他们在你父皇面前究竟什么样,我们的探子查来查去,也没有个清楚的模子,这一年中,唯有他二人流连唐府并蒂金花可说上一道,其他倒并没什么可圈可点之事!”
慕容博这才看向德敏,“母妃,大哥才庸不足为患,三哥志短留恋山水,不用查也应该都知道这些只是表象,如我心在军营、无心皇储一样,谁敢说他们无心那个位子?”
德敏微微颔首,“既如此,本宫速宣你外祖入宫,我们一家人再合计合计!”
慕容博点了点头,手在几上握成一团,已有了个主意。
宣政殿外,已走向御书房的成帝阔步而行。
转过一处亭台,他忽而停了步子,朝廊外几颗已冒出新芽的梧桐看去,沉声道:“福海,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皇上多虑了,皇上正直壮年,谈老还为时尚早!“
“是么?朕即便未老,可朕的儿子一个一个都大了、心也越来越大了!”
福海眉心一紧,抱着拂尘垂首道:“皇上不必动怒,武王殿下年少鲁莽,还需您多加指点!”
“他还需要朕指点?”成帝甩开袖子冷哼一声,“幽县的兵马粮草、布局战略,哪里还像一个皇子所为,他明明已经将自己当作这天下宝座之上的人!若不是看在赵相多年勤勉、德敏皇贵妃贤婉,莫说太子,就是武王的封号,以他的这番动作,朕早已将他废黜、逐出上京!”
福海心中一凛,额头上的汗冒了出来,成帝这是真的怒了,他向来是个寡言的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武王只怕不妙。
“朝堂上,朕以为他有自知之明,不擅自居功,可私下,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朕真的垂垂老矣不成!?”
福海正不知作何回答,已听愤怒的成帝又道:“去传贤王觐见!”
“奴才遵旨!”福海忙应了,点了远远跟着的一个太监,做了个手势,那太监领命,赶紧打了个千飞奔而去。
福海看着身前伟岸的天子,那鬓边隐约的几丝华发,心中预感这位中年帝王努力维持的江山稳定,似乎一夕之间就会动摇了。
方升起这股念头,突然想扇自己两耳刮子。
江山动摇,那得多大的事!
不能、可不能啊
正午刚过,东华门前,来了两辆马车。
丞相府的赵相,贤王府的慕容锦,二人几乎同一时间下了车。
两两相见,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丝异样。
明明上午罢朝后才分开,可此时东华门口的相见,一个年迈须发皆白,一个青年才俊正当好时,二人行礼、回礼,并列走入东华门。
三月,满城的柳絮飞在二人之间,忽然间就起了电闪雷鸣,仿若两人之间多了一条河,之前模棱两可的界限忽然的泾渭分明起来。
德敏殿中,早春的醒神香缭绕清和,慕容博已换了普通的朝服,赵相进来的时候,他正低眉翻着一些册子,眉宇间一股大气磅礴。
赵相满意的点点头,进内与几人寒喧几句,便切入了正题。
“博儿今日殿上不邀功,而是分功,做的很好!”赵相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
“这是什么?”德敏问道。
赵相神秘一笑,将册子打开,摊到德敏、慕容博母子面前,“散朝后,众臣议论纷纷,博儿今日谦虚、惠泽部下的态度,很令人欣慰!这是我让咱们的人召集一些要员,写的请愿书,请求皇上册封博儿为太子!老臣也没想到,只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这上面已经签有三百多人的字迹!”
慕容博眸光一动,朝册子上字迹一一看去,德敏唇角含笑,“父亲此举,可是帮了博儿的大忙,但愿皇上能够依众臣之心,推博儿顺利立储!”
此话方落,慕容博朝赵相道:“外祖,不知三日时间,这本册子能有多少人签上自己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