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下只有一条团云图案的鹅卵石小路。
身后是垂花门,也是二门,家中女眷一般不能出去。
身前三步开外,是这个高大的男人,像是一堵墙一样,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两边都不能走,两边都走不通。
乔玉妙突然觉得,自己是前有追兵后有悬崖,进退两难。
若是一定要让她选择,她宁愿选择向后夺路而逃,也不想面对眼前的男人。
究竟该怎么办?
她还没有做出决断,听得前面的男人开口说话了。
磁性的嗓音带着共振传了过来:“缪姑娘?还是,我该称你一声弟妹?”
乔玉妙脑子一懵,这下可好了。人家直接开口了,想逃也逃不了了。
难道说一句‘你认错认了’,来蒙混过关,?
她溜出门去的时候只是变装又没有变脸,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长的一样的人?算长的一样,声音,神态举止也不可能是一样的。
刚才,她和舒清在门口道别,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怕他已经从震惊,怀疑,仔细辨认,一直到确认,整个过程都已经经历了一遍。
现下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乔玉妙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不容置疑呢?
乔玉妙不敢抬眼看他的凤眸,只好将视线落在了他的对襟领口,轻声的唤了一声:“国公爷。”
齐言彻眸子猛然一缩,胸口起伏了一下,凤目锁住她的额头,许久没有说话。
刚才,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了,也已经确定她是那个缪姑娘。可是当他亲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叫他一声国公爷,心口还是忍不住震了一下。
乔玉妙站在垂花门的当口,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她抬了一下眼眸,撞见那一双凤眸正盯着自己,她又刷的垂了脑袋。
他黝黑的眸子是划不开的浓墨,目光如险峻的冰山,透着深不见底的寒光,又如即将喷薄的火山,正酝酿着极致的热气。
乔玉妙只看了一瞬,垂了眼。这凤目她看不懂,也不敢与之对视。
片刻之后,她觉得这样沉默的对峙总是不行的。她便强稳住自己的心神,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冰火两重天的凤目。
“国公爷,隐瞒在先,是我的不是,我确实不是什么缪姑娘,而是宣平侯的二姑娘,如今齐国公府的二太太。实在抱歉。”她隐瞒身份理亏在先,这声道歉真心实意。
乔玉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娘家幼弟缺少银两治病救命,我才出此下策。我换了装束,换了身份,……替子明先生交稿子,收稿费,也从中赚了些银子。”
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被齐言彻知道。但是子明先生是她杜撰的、《岳英传》是她写的,这件事却还得继续隐瞒。毕竟那是她前世的故事,事关她穿越的秘密,能瞒着瞒着。她写《岳英传》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名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以防万一,这《岳英传》的事情,她还得继续隐瞒。
该道歉的认真道歉,该隐瞒的继续隐瞒。
最后她说道:“事从权宜,还请国公爷替我保密。”
该说的她都说了,她便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齐言彻看着眼前之人,体态娇柔,身姿却是挺拔,风流的桃花眼里是沉稳和坚定。
“你当我是长舌之人吗?”齐言彻回答。
他并没有疑心乔玉妙刚才所说的话。毕竟《岳英传》中所描述的战场场面,和那些叫人拍案叫绝的计谋,绝不是一个深闺女子可以写得出来的。所以,他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只当她是机缘巧合认识了子明先生,然后给子明先生送稿子,赚些份子钱。
乔玉妙半屈膝行了一个福礼:“多谢国公爷。”
齐言彻滞了一滞,对着乔玉妙拱手回了半礼:“此前,多有唐突,望,弟妹,赎罪。”
乔玉妙抬眸,听他话说的客气,眼眸中的风暴却没有少了半分。
在她的注视下,他收了礼,站直了身子,转身,拂袖离去。
乔玉妙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渐行渐远,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