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来了长安,伊雪儿成天唯可以做的事便是无所事事。时令入秋,天气转凉,阳光也复日慵懒,枝头上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叫声也越来越稀少。如此景象,让在草原纵马驰骋已成习惯的伊雪儿倍觉百无聊赖,闷得心慌。
太多时候,没有目的看不到尽头的悠闲总是让人觉得无所适从,好似自己已经与世隔绝,整个世界都已经将自己抛弃了似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好在伊雪儿的人生并不是头回遭遇这种悠闲,早些年几乎是独自到中原来了解学习大汉的时候,伊雪儿就习惯了这种只见空气不见对手的日子。
到长安的这些日子以来,伊雪儿平日除却看些书籍耍耍刀剑之外,也愿意四处走走。长安城内和城郊的风景她都看了不少,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就更能关注些卦的事情,比如说,李老将军征讨河西大败而回靠两大将军交了罚金才得以保住性命,左大将军入狱,丞相之子擅闯左大将军府耀武扬威却被揍得险些残废这些消息对于曾今的伊雪儿来说,可能会让她感到振奋,毕竟大汉内部不稳是最便宜匈奴的事情。但是现今,伊雪儿在听到这些议论之后,却没有丁点儿兴奋的感觉。或许对于如今的伊雪儿而言,大汉和匈奴的战争,已经与她关系不大。
如今她已经置身事外,安静的扮演着个俘虏的角色。
只是如今,自己是匈奴人,还是汉人
这个问题怕是伊雪儿自己时也无法回答。
“不知丞相大驾光临,有何见教”这日,丞相薛泽只身前来拜访伊雪儿,伊雪儿招待薛泽到正厅入座,吩咐了茶水之后便陪坐问道。
薛泽呵呵笑:“公主入长安久矣,老夫久未曾前来拜会,还请公主莫怪。”
伊雪儿淡淡笑笑:“丞相说哪里话,我早已不是匈奴的公主,更不敢惊动丞相大驾。”
“公主这话便是见外了”薛泽道:“虽然老夫是大汉的臣子,但是对于公主昔日领军征战的风采还是极为敬佩的。在老夫看来,匈奴有公主这等巾帼英才,乃是莫大的福气”
“丞相休要取笑我了,我若是英才,便不会是现在这番处境了。”伊雪儿随意道,陪着薛泽打哈哈。
“时荣辱,老夫窃以为公主大可不必在意。”薛泽饶有深意道:“今日公主屈身长安,来日又是另番景象也说不定。”
“丞相此话何意”伊雪儿蹙起眉头,草原人耿直的性子让她不习惯薛泽的弯弯绕。
薛泽呵呵笑笑:“老夫时胡言乱语,公主不必在意。”说着见伊雪儿脸色更加不好看,便话锋转,又道:“公主本是草原的天之骄子,或者牧羊于天际,或者纵马于荒野,或者往来于沙场,而如今公主却只能委身长安这隅之地,难道公主便习惯了么”
“习惯如何,不习惯又如何”觉察到薛泽话语中的深意,伊雪儿渐渐化去脸上的不耐之色,反问道。
“我们大汉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吃水不忘挖井人。意思是说要记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因何而来的。”薛泽缓缓说道,深深看了伊雪儿眼,接着道:“公主之所以有如今这番境遇,想必不会忘了那始作俑者吧”
“自然不会”伊雪儿眼神凌厉起来,似乎带上了几分狠意:“本公主怎么会忘了毁了我这生的人我恨不能寝其皮饮其血啖其肉”“可惜,那人现在在大汉位高权重,纵然公主有千番恨万番恨,平日里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薛泽对伊雪儿的反应很满意,他趁热打铁道:“但是眼下,却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人如今深陷油锅,自身难保,只要公主给他添上把火,就能让他化为残碎,永世不得翻身如此,公主大仇可报矣。”
“呵呵”伊雪儿忽然笑了笑,饶有趣味的看着薛泽:“丞相这话倒是说道我心坎里去了,只是不知你我说的可是同个人”
薛泽也呵呵笑了笑,却是拿手指在茶碗里沾了些水,然后在面前的案桌上写了个大大的“左”字:“除了这人,还能有谁”
伊雪儿双眸亮,直接问道:“丞相要本公主如何去添这把火”
至此,薛泽终于放下心来,他把抹掉案桌上的字迹,这才老神在在从怀里掏出张锦帛,递给伊雪儿:“这是令兄伊稚斜单于给公主的书信,公主只要按照这上面说的做,便能给那人最后的致命击”
伊雪儿接过薛泽递过来的锦帛时,霎时眼神的闪烁还是难掩诧异,待她平心静气好不容易将锦帛中上的内容看完,心跳仍是不免加,好会儿,伊雪儿才对薛泽道:“想不到丞相与兄长倒是熟识得很,若是早知如此,本公主当初何至于会败得那般简单”
“只要公主依照伊稚斜单于所说的去做,与我等起证明秦城曾今与伊稚斜单于有过密谋,乃是与敌谋国之徒,秦城必定能死无葬生之地”薛泽笃定道,倒是对伊雪儿方才的话不置可否,薛泽当然不会说这锦帛是经由刘陵的手转到他手中的。
“丞相放心,本公主自然知晓该如何做。”伊雪儿收好锦帛,端起茶碗抿了口茶:“只是本公主如今依旧疑惑的是,若是本公主这般做了,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当然不只是出口恶气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