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主持大变革之人,必定处于风口浪尖,其本人也需要往来奔波于全国各地,其事不仅辛苦,而且危险。但作为介平民来说,出身时系统自带的身份并不是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而后要改变自己固有的社会地位进而去改变这个天下,自然要付出沉重点的代价。
自打支持新法推行以来,秦城几乎就没有安生过,京畿地区倒还好,难的是各郡县出了问题之后还要紧急出差。不过比之当日商君在秦国改革,秦城倒要好上不少,毕竟窦非东方朔都是能够独当面的大才。就连公孙策,都能时时爆出付让大伙儿刮目相看的能量。
饶是如此,在知道伊雪儿要离开长安的时候,秦城也只来得及在她临行时赶去送别次。
时年已是元朔二年开春,刘彻任命伊雪儿和张骞分别为郡守刺史,前往河朔地区朔方郡,进行系列行政建设。
张骞自不必说,而对于伊雪儿,因为她本是匈奴公主,对草原上的那套自然熟悉得很,与张骞两人合作,建立起个符合河朔实际情况的行政体系,能够最大限度符合河朔实情,也符合大汉需要。
在刘彻的计划中,拥有极度肥美草场的朔方郡,是要作为大汉军马的主要供给基地的,保障汉军骑兵在往后征战中的优良战马供应,地位非同般,已然凌驾于全国原有的十三马场之上。
刘彻之所以敢用伊雪儿,也与伊雪儿在秦城案中表现出来的,维护大汉的立场有关毕竟她没有因为自己是匈奴人,就和薛泽合谋。
而薛泽本人,在入狱之后不久,就抵不住压力自杀了,死的也是极为窝囊。
长安城城大,城大则人多,人多则事多,包括离别这种事。
长安城外多离别,所谓送君千里终有别,分别的地方,素来会建有送别亭。
般而言,到了这个亭子,送行的人就要回去了,而远去的人便要独自踏上征途,去开始不可预知的前路。
伊雪儿行人行至“惜柳亭”的时候,秦城才踏马匆匆赶来。
路风尘。
伊雪儿回过头,透过招展的旌旗,正好看到脸急切之色奔近的秦城。
如今身着官袍的伊雪儿,在杨柳依依的官道旁,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不好意思,来晚了”几人同时下马,秦城向伊雪儿和张骞抱拳道。
“未过惜柳亭,不算晚”张骞笑道:“能让左大将军拨冗相送,我等荣幸之至。”
“今日才接到消息,这便马不停蹄赶过来,还好赶上了,要不然我还得考虑日后追到河朔去。”秦城笑着说道,却是看着伊雪儿。
“大将军之新法大兴天下,河朔也有之,大将军前往河朔,未尝不可啊。”有官袍映衬,伊雪儿显得精神不少,比之前些日子的萎靡,现如今无疑耀眼了许多。
秦城笑着打趣道:“现如今河朔可是你等的地盘,我若前去,无异于虎口夺食,危险之极,还不是免了。”
张骞见秦城和伊雪儿净说些有的没的话,完全对不起秦城在这个时候大老远的跑过来,便知道是自己在这边两人不方便说话,遂告声罪,闪到了边去看风景。
“亭中坐坐吧”这带亭子并未只有个,秦城指向其中个,对伊雪儿说道。
两人这便进到亭中,就这亭子里的石案相对而坐。
亭外,杨柳依依,柳枝在威风中轻轻摇曳,片阳光在柳条中跳跃。
“你看,那些杨柳都没什么细枝了”伊雪儿看向亭外的杨柳,轻声道:“对了,这亭为何叫惜柳亭”
“跋山涉水轻别离,天涯芳草亦萋迷。只因登程常折柳,桥畔岸边皆秃枝。”秦城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无奈,对伊雪儿,秦城总觉得自己还来不及补偿来不及关心:“因此便叫惜柳亭,意在劝导送别之人莫要折光了柳条,当然,更深的意思则是劝导人们不要太过伤感。如今正是年之春,外出之人更多,便有再多杨柳,怕也是经不起折。”
“不是经不起折,是经不起离别。”伊雪儿没有表现出秦城那样的消极,但也谈不上有多积极,仿佛消极和积极的情绪已经在她身上得到了统,显得矛盾又协调:“说不定到了来年,就是我来送别你了。”
“你倒是看得开。”秦城哑然道,顿了顿,道:“你从河朔而入大汉,现如今在大汉第份差事又是去河朔,不得不说也是种造化。”
“造化不要紧,只要不造化弄人便可。”伊雪儿忽而长长呼出口气,明亮的眸子看着秦城,看起来很正经道:“到了河朔,只需出高阙便是大漠,你怕不怕我找个机会跑了”
秦城阵失笑:“怕不怕”
“对,怕不怕。”伊雪儿修长的睫毛眨了两下,很是动人。那份动人背后,还隐藏着些更动人的情愫。
“不怕。”秦城毫无压力道。
伊雪儿白了秦城眼,嗔怒道:“你是对我太有信心还是对你自己太有信心了”
“二者兼有。”秦城道,说罢见伊雪儿要开口说话,便补充道:“即便是你真跑回了大漠,大不了我再将你抓回来就是了。”
伊雪儿阵沉默,顷刻后复杂的看着秦城,道:“便如去年样,大军压境我倒是忘了,如今骠骑营有卒三万,要抓个俘虏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秦城摇摇头,看着伊雪儿白嫩如雪的脸庞认真道:“人马,千里寻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