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的个人理解,自耕农阶层和中产阶层都是共产主义理论的阻力。”
“自耕农阶层和中产阶层都与劳动党势不两立。”
“自耕农阶层因为生活还过得去,又有与其它贫农对比得来的富裕错觉,大都没有革命精神。共和国太祖的寻乌调查那篇章,便深刻反映了劳动党和自耕农阶层的矛盾。这种所谓比较富裕的自耕农或中农,许多人不主张在斗争中打击他们,理由是他们没有半地主性,他们的全部出产都是亲自劳动不是剥削他人来的。其实在贫农眼中,他们仍是一种特殊阶级。因此可知,不但打倒半地主性的富农是没有疑义的,而且平富裕自耕农的田,废富裕自耕农的债,分富裕自耕农的谷,也是没有疑义的。必须这样才能争取广大的贫农群众。这是农村斗争的重要策略之一。晚晴末年和而后连年军阀混战,大批自耕农破产失业,这才有了肯革命的广大贫农群众。如果是农业王朝早期,如果自耕农家庭稳稳占有全国人口的70,太祖的平富裕自耕农的田,废富裕自耕农的债,分富裕自耕农的谷口号遭遇以自耕农阶层为主流的农业社会众口一词抵制,恐怕才是大概率事件。”
“今日的中产阶层恰是当年的自耕农阶层,只要中产阶层没有群体性危机,社会主义运动就会自然而然陷入低潮;一旦资本垄断越来越集中,中产阶层成批坠落社会底层,社会主义运动才会迎来一波高潮。”
“这一套理论也能完美解释苏联的崩溃和劳动党的修正。”
“苏联之前的俄罗斯帝国,连基层士兵都被轻视为灰色牲口;共和国之前的军阀混战和日本侵华,国民们的苦痛更是毋庸再言。共产主义之所以在穷国的兴起,我更愿意相信是民众当时已经穷到一无所有,富裕自耕农阶层或者说中产阶层都徘徊在生死线边缘。”
“可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广大民众走出了贫穷地狱,中产阶层或半中产阶层队伍日益壮大,绝对性贫民不仅人口越来愈少,他们的总体力量也越来越弱,渐渐地毫无希望抵抗中产阶层的舆论压制和军事镇压。当中产阶层霸占人口数量优势同时又牢牢掌控国家生产部门,劳动党天然同情的贫民阶层凭什么和中产阶层斗?”
“中产阶级即使醒悟自己被资本家层层剥削压榨,他们也倾向于努力守住自己高于贫民阶层的错觉幸福,进而对一些反抗剥削口号不屑于顾。只要国家统治阶层没有丧心病狂地主动摧毁中产阶层,共产主义者就没有希望用革命理论吸引那些事实上被严重剥削的中产阶层。”
“正是因为中产阶层和半中产阶层渐渐成为主流,正是因为中产阶层觉得早期劳动党那样的组织有可能拿走他们仅有的财富,自觉站在人民立场说话的早期劳动党才会遭到社会舆论或者社会精英的普遍声讨。”
“前三十年到后三十年,虽然宪法仿佛没有改变多少,劳动党的实践理念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这是因为它的政权基础已经悄然无息间完成由赤贫阶层到中产阶层的转变。现今随机挑选采访,十人里有七人是这样的:他们恨骂贪污腐败、官僚资本主义等恶劣现象,却又恐惧回到三十年前的经济制度。以此理论预测未来,劳动党肯定越来越没有革命性,越来越像封建王朝表彰自耕农阶层那样表彰中产阶层。”
吴静怡又听烦了:“中产阶层的软弱性和你加入联盟党究竟有什么关系?”
吴敬忠不缓不急解释:“农业时代,自耕农是封建王朝的稳定力量,土地兼并失去平衡,农民造反改朝换代;工业时代,中产阶层是工业王朝的稳定力量,资本兼并失去平衡,无产者造反改朝换代。这种理论下,中产阶层成了新时代自耕农阶层同时,共产主义却沦落成暴力调解资本兼并的农民起义。”
“每一次的农民起义都是一次绝望轮回,农民将领推翻旧王朝之后慢慢变成新王朝的统治阶层,他们子嗣的无休止贪婪再引来新的农民起义。譬如朱元璋,他痛恨官僚贪污腐败痛恨到极点,待官僚苛刻到至今仍被主流舆论恨声大骂,可是他的孙子和他的儿子,甚至他本人,全都迅速堕落为他曾经痛恨的阶层。如果共产主义运动只是推翻旧王朝的农民起义,如果革命推翻旧王朝之后变成新王朝的贪婪统治阶层,这样的革命有能什么历史积极意义?”
“这样的革命,不是我想要的革命。”
“这样的共产主义或者社会主义,也不是我想要的主义。”
“我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绝不是资本兼并诱发经济危机时才能间或回潮的思潮,它应该是绝对意义超越资本剥削的更伟大的社会关系。我相信,能够终结资本主义的共产主义或者其它主义,它应该强大到不必等待资本主义政府自寻死路,它应该强大到像资本主义蔑视封建主义糖衣炮弹腐蚀那样蔑视资本主义的种种腐蚀和非议,它应该能够以浩浩荡荡之势轻松碾压资本主义社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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