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扩大党委会上,夏文博讲:我们修这条黑色路面,意义非常重大而深远。这是东岭乡人民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东岭乡应该从我们这一届党委政府开始,彻底结束河坝村没有硬化路面的历史。请大家对这一问题进行讨论。
一开始,同志们的情绪十分活跃,大家本来就正在为办学集资成功而兴奋着,说起修路,更显得特别高兴。人都是想多干点事情的,大家有时就闲得发慌。今年赶上这集资办学和修路两项大动作,都需要全体动员,全体动作,人人都使得上劲儿,所以大家就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兴奋感。
可是,到了研究集资的办法时,大家就有些沉闷,发言不再热烈。
徐副乡长说:万书记,夏乡长,我不是打击大家的热情啊,实在是老百姓太穷,一年集一次资还差不多,一口气整两回,就是大娘她也受不了哇
大家哄地笑了,因为他说的是个东岭乡的小典故,说啊,解放前东岭乡有一个小财主娶了两个老婆,一开始他和两个老婆轮着一个月换一次睡觉,两个女人都嫌时间长,于是改成半个月换一次,两个女人仍然嫌时间长,后来改来改去,怎么都不如意,一直改到与一个女人睡了前半夜,与另一个女人就在后半夜睡。
一天晚上,这小财主与小老婆睡到三更天,被大老婆从这个热被窝叫到另一个热被窝,没有多久,就大哭大闹起来,直吵得左邻右舍都睡不成觉。
邻居大娘来劝他们,这大老婆哭诉说:他和那个小妖精干了半夜,也不留点劲给我,那玩意儿成了小软虫,干抿也抿不到里边,叫人都快急死了,大娘啊,换成你,你也不愿意呀
那大娘扭头就走,再也不来劝架。
大家都在笑,夏文博现在哪里有心情听什么笑话,有点不高兴地说:老徐,不要闹了,你说说集资的困难在哪里
徐副乡长有点尴尬地说:夏乡长,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咱东岭乡是山区,群众的底子很薄,集一次资时,大家还能承受,不出一个春上,摊派两次钱,恐怕群众不会接受。
旁边的几个老同志纷纷表示赞同,说:夏乡长,广大群众手里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闲钱。
夏文博想想,大家说的确实有道理,又让汪翠兰说说用些什么办法。
汪翠兰本也是马上要调走的人了,也不愿意在得罪人,就支支吾吾的说了些没用的话。
夏文博无奈,只好问另一个从乡武装部提上来的副乡长。
这小子到是提出了一个思路:夏乡长,我们这里矿山多,再加上最近的旅游项目修建,常驻在东岭乡的车辆就更多了,你们二位领导看看,是不是可以从这上面做一些文章
万子昌一拍大腿:对对,这倒是一个好方法。
夏文博听了也觉得有点道理,修路还不是为了这些车辆的方便啊,于是,大家当场估算了全乡目前常驻的大小车辆,做出决定:每辆大车出一千元,每辆小车出五百元,每辆拖拉机出三百元,每辆自行车出十元。也就是说,凡是带轱辘的都拿钱来,只有走路的不用拿钱,因为从用脚走路的人的角度看来,修不修柏油路面没有关系,两只脚不仅可以走路,还能够上树呢。
大家对这种方法没有太大的异议,万子昌就让办公室以乡党委乡政府的名义起草文件,准备动员会议的材料。
夏文博事后心情总觉得有些郁闷,原来他心里想的是办实事办好事,认为那样一定会得到干部群众的热烈拥护,谁知道真正干起来,并不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局面。
虽然也有了具体的方案,但夏文博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既然党委会上已经定下了调子,不再向全体群众摊派集资,也就没有必要开八个全体的动员大会,然而毕竟这次是个不小的集资任务,于是,夏文博决定会议只开到村干部这一级,由他们下去动员集资对象。
在会上,夏文博讲了这么几个意思:一是要致富,先修路,列举了本乡因为道路不好,有限的资源潜力不能得到发挥的例子。二是讲了这条路不是修不修的问题,而是如何修的问题,县里对东岭乡的支援是前所未有的,大家必须抓住机遇,乘势而上。三是讲了这一次的集资办法,谁受益,谁出钱,不能向群众摊派,要求各村下去务必动员好群众,把能够收的资金抓紧收上来。
会议下来,好几个村支部书记都到夏文博屋里,说这钱不好敛,特别是有车的主儿,玩车差不多都玩穷了,各自欠了一屁股的债,再让他们拿出这么多的钱,恐怕很难办到。
夏文博非常气愤地说:咱们乡这么多的车辆,这么多的车主,谁不知道他们有钱买台车,一天就能挣几百元。说句不好听的话,我经常听说,司机们吃饭时,在路边店摸一回鸡子,也要上百元,这千把块钱,少他妈的嫖几回窑子就赶出来了。修好了路,走得最多走得最快的,还不是这些车辆叫他们出点血,就跟杀他们一样,叫我如何也想不通。
夏文博虽然这几天境况不太好,到处都传着他要下台的留言,但依旧还是余威犹在,这一通软里硬里的批评,连这么粗的话都说出来了,显见决心大,几个支书也就没有敢硬顶,只虚虚地表示,夏乡长,请你放心,我们回村里加倍努力,力争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