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等人下榻的行馆虽位于越国境内,却早经过了几十年的经营,只要安安生生待在里面别出去乱跑,任是怎样的搜查也不会打扰到他们的安宁。
这次便是如此,虽然李明章出动了大批军队搜捕韩城,可沈悠待在行馆里,竟是连士兵上门做做样子的声音都不曾听见。
他们一直在这儿休养了一个月,日子过得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澜。
莫川每天都在沈悠面前刷存在感,刷得沈悠都快给他跪了。
“难道前世韩城和莫川之间是这种关系?他终身不娶不是因为纪常?!”沈悠觉得自己触摸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不不应该吧,”甘松也混乱了,“不可能,完美备胎怎么可能对其他人产生感情,再说前世他们见面的时机也不一样,韩城带着纪常呢,更不会多看其他人一眼。”
“可是……”沈悠咂咂嘴,“莫川这幅韧劲儿看着都害怕,他要真喜欢韩城,没理由前世能甘心放他就那么暗恋纪常一辈子。”
甘松悚然道:“你说……他不会用纪常威胁韩城……吧?”
“……”
“……”噫这个世界好可怕好想回天界!
沈悠努力镇定:“应该不会的,韩城是那种宁愿鱼死网破的性子,和唐之言可不一样,莫川要真敢那么做,就算他能为了纪常忍一时之辱,纪常死后他也绝对是领兵反了大启的节奏。而且就他给莫川带兵打仗的那个尽心尽力,他们俩的关系绝对差不了。”
就这么消磨了一个月,沈悠对莫川的感觉已经从防备变成了无奈。
——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呢,能别经常像个无赖似的赖在那儿赶都赶不走嘛,这点儿和李明章明目张胆的耍赖还真有点儿共通之处,难道做国主的都要有这么一副厚脸皮?
而对于莫川来说,他更是找出了韩城隐藏在冰冷外壳下的宝藏。
他发现那个总是面无表情放冷气的青年时常莫名发呆,喜欢晒着太阳懒懒地躺着,还会泡一手好茶。他每次都会注意到,对方在表面对自己的行动无动于衷时耳尖微微泛红,眼中闪过好看的光彩。
韩城就像是被寒冰包裹的美玉,会让每一个有能力穿透他冰冷外表的人心醉其中,不能自拔。
莫川想不明白那纪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世上最好的人把世上最深的情摆在他面前,他竟能视若不见轻易践踏,他更想不明白李明章是怎样的有眼无珠,才会七年都看不到这人的好,最后为了些莫须有的罪名把人往死里逼。
总有一天,这些人定会为了自己的错过而悔痛终生,他坚信这一点。
经过一个月的精心养护,到底是年轻,再加上本身内力不俗,韩城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难得这天早上阳光暖而不烈,他大早起来,突然起了兴致跑到院子里想松散松散。
莫川叫手下人天天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他,在床上躺着骨头都快酥了。
韩城本身是使剑的,他那把长剑传承自记事起就从未见过的父亲,说不上多么神兵利器削铁如泥,却对他有些非比寻常的意义。
李明章确算是一代英豪,竟将他的剑也一并给了他。
剑为兵中君子,可事实上,战场厮杀那一把雕饰精美的长剑没有除了显示身份以外的任何意义——也没谁会拿着珍贵的宝剑去搏杀,所以韩城真要论起来,拿枪的时间却比拿剑的多。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长剑。
清晨的院子里很静,空气还湿漉漉的,远远的能看见些行色匆匆的下人们忙活着手中的工作,每个人都尽量放轻动作,以期不打扰到还在休息的主人们。
沈悠没有管他们,只径自寻了僻静处,活动开手脚,便将剑缓缓□□。
这确实是一把好剑,剑身雪亮,锋刃削薄,清凌凌地反射着阳光,使得青年本就冷然的面孔更加寒气四溢。
沈悠深吸一口气,左腿使力,右足轻出,左手并了剑指,右腕一带一挥便是完美的出招式。
宝剑“唰”的一声,劈碎了面前落叶上莹润的露水。
之后的动作便行云流水地使出来了,绿竹掩映下的玄衣青年动作翩然,圆融如意,银亮的剑光时而乍然流泻出来,那其中的凌厉令人望而生畏,却连周身一片叶子都未波及。
莫川来的时候,沈悠堪堪把那套“太玄剑”演练到末尾,他敏锐的五感已经察觉到有外人靠近,却还是尽善尽美地将最后几招施展出来,才收剑直立在一株翠竹旁边,轻轻将腹中浊气吐纳而出。
莫川眼睛亮得摄人,用尽了力气才让自己只是扯出一个赞赏的微笑,抚掌叹道:“好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