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脑抽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向未来大姨子说了错误的话的穆师弟,很快就被愤怒的苏阁主赶出了房间。
当然,在他全部诊治完成之后。
当一个弟控的姐姐发起怒来的时候,效果无疑是可怕的,就连身经百战的穆仙君都不敢轻易略其锋芒,而更大的原因是,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说,先让把他师兄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提前尝一尝后果。
苏雅覃在房间里连喘了几口气没喘匀,她倒不是因为觉得李昇在和自己开玩笑而不愉,而恰巧是因为,她知道李昇这样说出来的话,绝对没有更改的余地。
呸,当年父亲就算了,毕竟你情我愿的事儿,现在你这小兔崽子又想向小娘唯一的弟弟下手?倾儿可还连见都没见过你这色胚呢!
难道我苏家的男人还就欠了你们李家不成?!
苏阁主愤愤不平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被那个姓李的老狐狸给耍了。
他忽然爆发出这么一件能把人砸晕的大新闻,成功把之前的种种异样都掩盖了过去,比如说为什么忽然有了那么大的反应,比如说他到底对弟弟今天遭遇的事情了解多少,比如说……他的那个神秘的情报来源,究竟知不知道这些年来弟弟一直生活在什么地方。
苏雅覃恨恨地一跺脚,发现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似乎一直斗不过这个明明年龄相差无几的“青梅竹马”。
啊呸,谁跟他是青梅竹马!
转念想到最后李昇说出来的弟弟可能中的追魂蛊,她的心又是一乱。
她简直……无法想像弟弟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都经历了什么,他还那么小,未及弱冠,却似乎已经尝遍了常人一辈子也未必能体会到的人生苦涩。
这还是自己看见的,自己没看见的呢?
这些年他在哪里,是怎么过的,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一无所知。
他本该拥有一个天之骄子的人生的啊……当年才一岁多的弟弟就已经显现出了过人的聪明和让人喜欢的好性格,现在看来,他分明是完全遗传了父亲和母亲的优点的吧,就这么虚弱苍白地躺在那儿,都能美好得仿佛一幅画一样。
都说眉心有颗朱砂痣的人才华横溢、富贵一生,怎么他的命运,却是如此崎岖坎坷……
苏雅覃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把这些杂乱的思绪赶出自己的脑海,净了净手坐到古琴旁边,开始弹奏一曲《采薇》。
这么多年了,出行的游子也该回家了。
就在这时候,躺在床上的青年忽然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苏雅覃连忙停下拨弦的手,站起来疾步走过去:“你醒了,别乱动……”
青年愣了一下,清俊面容上显现出三分茫然,像还不知身在何处。
“别担心,你已经安全了,那些人不会再来了。”
他神色一动,好像这才忽然想起来昏迷前发生的事,眉目间松缓了几分。
“原是姑娘救了在下,感激不尽……”
苏雅覃见他似乎想要起身行礼,连忙按住他的手示意对方不要乱动:“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了,瞧瞧你那身伤吧,若是一个不好,我阁中的医生岂不是又有一番忙碌。”
青年一下子停止了动作,有些可怜巴巴的不知所措。
苏雅覃被他这样的神情弄得心都要化了,特别想伸手去揉乱那一头看起来就手感极好的发丝,可一想到刚见面就这样亲昵怕吓到他,这才勉强作罢。
她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了下来,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当时……为什么会落入那样的境地的?”
她方才抚琴的时候思索过一会儿该如何与刚见面的弟弟相处——直接认亲怕是不行的,弟弟现在刚刚受过那么大的折磨,浑身是伤,突然公布这么重大的消息,委实怕他受不了。
等几天吧,反正人已经在这里了又跑不掉,等他身体略微养好些,再讨论当年那些事。
也不知道……当年最后带走他的人到底是谁,这些年又有没有对他讲过那些惨痛的身世过往。
青年抱歉地笑了一下,开口认认真真地自我介绍:“在下苏倾,苏杭的苏,倾慕的倾。”
杨倾说着这与“事实”不符的解释,心里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不过好在,义父只是给了他个假姓,没将名字也一并改了……这样在听到别人叫自己的时候,倒不至于一时反应不过来。
而听到这与当年父亲如出一辙的解释,苏雅覃鼻子却是一酸——她今天似乎格外的多愁善感,快要把过去十八年的柔软都用尽了。
我弟弟长得可真俊,气质也这么好,这样恍惚地看过去,好像又是当年洵洵儒雅的父亲微笑着在与自己谈心。
而且……自己和他长得还真有点像呢,第一眼看过来,一定会有亲近感的吧?
她努力让自己温柔地对上弟弟像小鹿一样湿漉漉怯生生的目光,安慰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