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穆云感到怀里身体不自然的僵硬,忍不住就有点儿怯。
……所以他原本不想透露细节的嘛,这才说了个开头呢,要把自己说过的话全部都复述出来……还能不能好了!
沈悠自己坐了起来,认认真真地转过身去坐到桌子边儿的另一把椅子上,又抓了一把瓜子挑眉道:“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穆云苦着脸:“还要继续说什么……师兄,我可不相信你听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用的是什么理由,后面的话也不过是为了忽悠那老家伙的违心之言,何必说出来惹你不高兴……”
沈悠用一只手支住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瓜子往嘴里送,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点头,算是暂且放过他一马。
他确实已经能猜出来师弟是用什么方法从杨逾那儿把他“讨要”过来的了。
杨逾这个人自负得很,尤其是自苏太傅死后,更是从来都相信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他没有理由怀疑苏倾对自己的忠诚程度,那是他一手□□出来的孩子,哪怕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之所以弄出来追魂蛊这么个玩意儿,其实不过是又找来个施虐的手段,既不用大费周章,又可以相隔千山万水就让苏倾痛不欲生,兼职没有更合他心意的东西了。
——当然,不能现场看到他疼得满地打滚还是蛮遗憾的,但偶尔用一用,光靠想象也足以让他热血沸腾了。
不过若是为了这点小爱好对大业有影响,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莫玉笙给出的那么晚他还待在苏倾身边的理由很直白,他相当不要脸地告诉杨丞相他把他的义子给睡了。
这也完美地解释了苏倾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身份——杨逾很清楚自己这个义子,虽然在自己面前总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但实际上可很有几分高傲,莫玉笙若不亮出来是他杨逾的合作者的身份,是怎么都不可能逼迫他就范的。
“即使是如此也勉强得很呢,”当时莫玉笙端着一杯茶很是唏嘘,一副苦恼的样子对着杨逾,“这种事儿总讲究个你情我愿是吧?就算不情愿那也不能总绷得像个棺材板儿,还得为了提防他一时忍不住用出内力来而封住他的穴道,每次都实在没什么情趣。”
他那时候看着对面老家伙兴奋得红光满面的脸,虽然心里烦闷欲呕,但知道这件事儿是差不多成了。
杨逾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呢,不就是苏倾过得不自在嘛,他先前到底是读书人,从没往这种折磨方式上想过,可现在莫玉笙的话,无疑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是很讨厌苏倾身上那股与其父如出一辙的清傲劲儿的,可这种沉淀在骨子里的东西打不掉也磨不灭,那狠死人的小子即使被放在最狼狈的情境下,即使被打得喘不上气,也总有本事用一双清凌凌地眼睛看过来,让人无处可逃地意识到自己的卑劣与污浊。
每当这时候,杨逾就恨不得把他那对儿眼珠子挖出来。
可没想到,自己努力了十几年都没达到的成就,似乎就快要被莫玉笙给达成了。
杨逾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所以说魔教教主真不愧是魔教教主啊,折磨人的手段都这么别出心裁,自从和这位教主搭上线儿,他总惭愧地感觉到自己的卑鄙似乎还远远不够格。
被以堪称是欣赏的眼光注视着的穆云:“……”
他表示很想掀桌子。
然后杨逾就痛痛快快地把母蛊逼出来送给他了,除了稍微催促了一下赶紧解决苏雅覃之外,顺便还没忘了殷殷叮嘱两句不用给自己面子,只要别玩儿废了,苏倾就随他处置。
穆云藏在袖子里的手被自己捏得咯吱直响,面上却不显半分,甚至还得让面具之外的下半张脸挑起心知肚明的微笑,表示一定不让丞相失望。
……个杀千刀的老家伙,这事儿没完,以后若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劳资就不姓莫!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份不是莫玉笙,如果莫玉笙不恰好是为了复国而伪装身份的前朝皇子,那么作为苏倾的师兄将会遭受什么。
这个且先不说,毕竟师兄和他还是跳出这小世界的五行之外,遇到实在不想面对的事情,抽身而退也就是了。
可原本的苏倾呢,他的那些痛苦,他的那些挣扎,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承受一个变态永无休止地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穆云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把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当时他就差点忍不住一拳揍在对面杨逾那张丑陋的老脸上,即使是现在就和师兄坐在一起,可回想起来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内心升腾的火气。
沈悠叹了口气,他已经能感受得到对面师弟越来越不稳定的气息,略微想一想,便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