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没有办法告诉桑枝,她此刻的担心并不因婆家而起。而是,来自于即将见面的娘家人。。秦家的人对她虽也不陌生,却并不像自己娘家人那般了解,泽兰很担心自己受伤之后记忆出现的问题被娘家人识破,所以才有些心神不宁。
生养自己的父母泽兰是不担心的,之所以不告诉他们是不想他们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还要为自己担心。泽兰不放心的,另有其人。
你小的时候有一次到我们家玩,为了一块玲珑玫瑰糕还和桑耳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半个月都没有说话。你可还记不记得桑枝并没有发觉每次他一提到过去的时候,泽兰的表情都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说起来我也许久没有见到桑耳了,他打算一直留在日本吗泽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很巧妙的岔开了话题。
而且岔开的顺理成章,并不显得突兀,连桑枝都没有察觉。
早几年,父亲想让他学习经商,和我一起接管生意,他不愿意,非要学医,为此还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没过多久就和朋友一起到日本去了。临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只留下一封信。估计他还在生父亲的气吧,走了这几年竟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桑枝说起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秦家的二少爷秦桑耳,语气里带着那么点不屑一顾。按照秦老爷的话说,他这个弟弟就不是经商的料,整天就知道研究什么进步思想,后来又突然说要学西方医学。所以,在从小就把秦家的家业但在肩膀上的心里,桑耳显得不求上进。
说来也当真奇怪,泽兰对以前的很多事情都觉得陌生,却唯独对桑枝说的桑耳去日本的事情记得格外清楚。桑耳并不是偷偷走掉的。他离开的那天,泽兰不仅亲自把他送到码头,还悄悄的在他的皮箱子里塞了一沓银票。
桑耳生在阴历的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泽兰出生在那一年的三月初三,算起来,桑耳还要长泽兰一个月。可泽兰从小张扬跋扈惯了,非逼着桑耳叫她姐姐。桑耳到也不在乎,总是叫她兰姐姐。而桑枝却每次都唤她兰儿。
泽兰不记得为了一块玫瑰膏和桑耳吵架半个月不说话的事情,也不记得这条街上有一家她曾经最喜欢的糕饼店,却唯独把送桑耳走的画面记得很清楚。
就仿佛是她生命中永远不会褪色的卷轴,不管她走到哪里,一回头,都可以把那时离别的场景看的清清楚楚。
黑色的轿车拐了个弯,在两扇高高的铁门前停下,还未来得及鸣笛,眼尖的守门人便一眼认出桑枝的车牌号,迅速的开了大门。车子长驱直入,绕过一个一米多高的喷泉池子,一直开到正门口方才熄了火。
秦家住的是主上传下来的老宅院,虽也经过了几番休整,但大体上还是保留着清朝年间高门大院的模样,琉璃瓦,长回廊,朱门雕花的窗子。阴家则不同,阴老爷是民国政府的官员,迎来送往的都是新政府要员,思想上自然也要比旁人进步一些,府邸自然是现代化的西式洋楼,并一个气派的大花园。
听见车响早有丫头跑出来,一看是新姑爷带着大小姐回来了,便急着跑回去通报。另一边泽兰和桑枝下了车,已经吩咐了下人开始搬车上的东西。两个人并肩,刚走到门口,泽兰的母亲佟氏便在丫头的搀扶下忙着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