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轩然坚定道:“只要是娘娘吩咐的事,臣都会尽全力完成,哪怕是入狼潭虎穴,臣亦会替娘娘办妥。”
我心猛地一跳:“任何事?”
他毫不犹豫:“对,任何事。”
“如果”我停了停,犹豫一阵,才缓然开口,“如果本宫想与大人一同设法推翻李家,大人可做得到?”
“推翻李家?”他果然大惊,瞪圆了双目望着我,“李家在朝的势力想必娘娘也是知道的,何况现在皇后还位主中宫”
“本宫亦知前路艰难,但是轩然”我轻轻地唤他的名字,他浑身一震,望着我的神情也变得微妙起来。我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再难抑制心底的哀伤,掩面哭泣起来,“轩然,也许你还不知道吧,我的晟儿正是皇后谋害至死的!”
“你说什么?”尹轩然顿时大惊。
“个中细节我也就不说了,也正是因为如今李家势力滔天,皇上虽知皇后的所做所为,却因惧怕李家动摇朝廷根基,只是暗里将皇后禁足于凤仪宫了事但是一想到晟儿的死,我心中之痛更是尤为剧烈,这一仇不报,我今生死不瞑目!所以,要将皇后绳之以法,就必须先推翻李家的势力!尽管我也知道这很难办到,但若不一试,我心不甘!只是轩然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会帮我吗?”
“好。”不假思索的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只要是你说的事,我都会替你完成。”
望着此时的他,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却又强颜淡笑道:“轩然,谢谢你。”
“我们之间何须道谢?”尹轩然苍然道,“你放心吧,我会回去想办法的,只是此事非同一般,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完成的。”
我垂下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临别时分,我又望着尹轩然孤独的身影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我的帕子又被浸湿了。轩然,我此生欠你的,生生世世都偿还不清。
而后我又在亭中小坐了片刻,终是百无聊赖,于是默默回了慕莲宫。
我方踏入慕莲宫,便见泽芝殿内灯火通明,我疾步踏入殿门时清吟正守在门口,小声道:“娘娘快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了好一阵了。”
煜倾今夜又没翻我牌子,何况已是深夜,他这时突然过来做什么?
我疾步走进的泽芝殿的内殿,见煜倾正躺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长椅上假寐,他听见我的脚步声,缓缓坐起身来。
他眉头一皱,似有不满:“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我与尹轩然之间谋划的事,更何况自从煜倾明知皇后就是谋害晟儿的凶手,却仍是迟迟不敢降罪于皇后,我心早已是凉了个透彻。
然而话不能不答,我却只冷笑一声道:“难道臣妾想去御花园散个步,也得先给皇上打个报告?”
“婉莲,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说话了?”煜倾的话语里似带有哀求。
“那该怎么说?”我故意盈盈下拜道,“臣妾叩见皇上,不知皇上圣驾来此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婉莲!”煜倾大喝一声,痛苦地用手捂住双耳,“究竟怎样你才能好好说话?”
我冷漠直言道:“晟儿的大仇一日未报,臣妾没有心思同皇上你侬我侬煞多情!”
可是可是我都已经解释过了”煜倾无奈解释道,“李家一族的权势在朝中非同一般,若是问罪于皇后,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段已重复过无数次的话,我早就再无心听下去了,打断他便反问道:“所以晟儿就理所应当地成了你们权术斗争下的牺牲品了,对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煜倾猛地往自己腿上砸了一拳。
“那皇上所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我”他哽住了,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未有再言语,殿内再一次变得一片死寂。
我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煜倾,看着他地扶着额头一脸无奈的样子,我忽然想起了轩然来,想起轩然坚定的眼神,不假思索的话语,还有他那藏着苍然与惆怅的淡淡微笑,心底不由一颤。
夏日本就燥热,殿内又点了不少的蜡烛,窗子还是关着的,我自觉闷热不堪,便伸手推开了身侧的窗户。一阵风从窗外袭来,扑得台上烛火明灭不定,然而同时也携来了一阵桔梗花的香气,清幽淡雅,沁心宜人。
我惊异往窗外望去,才发现外边的花圃中种满了桔梗花,一朵又一朵,在夜风中摇曳而舞。
每一朵摇曳的花影,都犹如一缕淡泊自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