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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对于蓝悦,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个隐约的声音总在心底似有若无地叫嚣,督促着他护卫蓝悦、心疼蓝悦,不遗余力。
尽管对于过往的一切他完全是一头雾水,但是岬太郎在和母亲的对话中早已感受过对蓝悦的唏嘘感叹,也曾不经意地在心中设想过她所遭遇的“不幸”。别的不说,让怀着孩子的爱人承受爆炸的意外,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换做是他,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平心而论,这样的假设未免过于想当然尔,纯属是异想天开地人为代入,完全有可能和事实天差地远。岬太郎不是没有自嘲过这一点,但今天看到这场意外的相遇,却平白生出了几分肯定。一时之间他竟有些窃喜,只不过又有些搞不太清楚这“喜”究竟从何而来就是了
于是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任凭时间悄然流逝。苦着脸的年轻侍应生远远看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仍然沉重如斯,捧着三杯饮料不知该不该上前。灵机一动的她走回吧台,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地按了几下。
几分钟后,飘扬在空气里的轻音乐突然换成一个欢快的调子,瞬间打破了持续许久的凝滞。抓紧机会将两杯咖啡和一杯牛奶送到他们的桌子上,小女生带着一副“好加在”的表情迅速退了开去,索性连用来盛放杯子的托盘都未及带走地留了下来。
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蓝悦不但丝毫没有注意到异样,反而顺手便撕开糖包往自己的牛奶里倒,然后漫无目的地搅动着眼前乳白色的液体,一下又一下,动作虽然缓慢,却始终没有停止。秀气的眉微微蹙着,她仍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七年了啊,他们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弗朗西斯和索菲亚。更不用说即使是当年的他们,也不曾有过多少“共同”的话题不是!?她一直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属于他们的一切都已经在七年前随着自己的“死亡”而终结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事情竟会有了如此令她措手不及的转变!
蓝悦了解弗朗西斯的个性,如此谋定后动的人,一定是在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之后才会找上门来的,所以她没有费心想去遮掩或否认自己的身份。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他偏偏要“费”这份心来寻找她呢?
唯一可能的解释似乎是雷蒙德?想到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赫德拉姆家族族长,蓝悦不由地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明知道她所选择的告别方式会让那位长辈伤心难过,她却仍不曾与他联络、狠心让他以为自己早已客死异乡。如今想来,她确实是太自私了呀
“雷蒙德叔叔,他好吗?”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的话题,蓝悦略带迟疑地开了口,多年未曾使用过的优雅法语自她口中流泻而出,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能将少主逼出来寻找她,不知道雷蒙德做了多大的牺牲;还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意外?如果是这样,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了!
心中的想法表现到脸上,蓝悦表情里自然带上的那三分焦急,尽入一直盯着她不放的弗朗西斯的眼底。心底的钝痛慢慢地扩散到全身,咖啡明明一口都还没有喝,他却已能感受到口中蔓延开来的苦涩。
多年不见,她望着他的神情淡然的好像是陌生人,好容易盼到她开口,问的,却是父亲的近况。如今的他,要想再牵动她的心绪,是不是已经成为一种奢求?桌面下的手不由自主地再次握拳,和此刻心中几乎令他窒息的闷痛比起来,掌心的疼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从心底泛上的凉意让弗朗西斯情不自禁地颤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地探出左手,执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放回原处的时候,杯底撞击托盘的声音是如此清脆,轻易敲碎了他竭力伪装出来的平静。
勉强勾起一边的唇角,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那抹笑意比哭泣更加令人感到悲伤;然而他回答蓝悦问题的声音,却毕竟保持住了几分淡定:“应该吧。”
“什么意思?”蓝悦一怔,应该吧!这算是什么回答?
“我已经已经有七年没见过父亲了。”他离开法国七年,足迹踏遍世界各地,却唯独没再回过家乡。“不过新闻里既然没有报道过赫德拉姆家族易主的消息,所以他应该还好吧!”
震惊地瞪大了眼,蓝悦感到脑海里又是一阵晕眩,呼吸立刻显得不稳起来。少主、少主和雷蒙德叔叔闹翻了?否则亲生的父子,怎会在漫长的七年都不曾见过面?!一时情急,她忘记了自己的顾虑,伸手抓住弗朗西斯仍执着咖啡杯的手,执意追问原因:“为什么?”
明明她的指尖如雪一般地冰冷,但他就是感到自己的手掌整个都发起热来。心脏像是突然移到了那交握的指掌之上,正一下下清晰地搏动着,每一次起伏都能带来一股热流,促动着血液流向周身每一处的细微末节。
弗朗西斯根本就没有听到蓝悦的问话,全副的身心都胶着在了自己的左手。他定定地看向那纠缠着的指,在心里默默赞颂着上帝的慈悲,几乎想跪下来虔诚地亲吻祂脚下的尘土。七年了,两千五百多个日夜啊,他终于再次触碰到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但他的沉默和脸上似哭似笑的古怪表情,却被蓝悦错误地解读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放肆”,她心下一惊,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垂着头嗫嚅地道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七年都没有见过雷蒙德叔叔?你们、你们又吵架了?”
怔然地望了一眼已经空了的手掌,蓝悦的动作像是浇到他头上的一盆凉水,瞬间就淹没了那股刚刚才萌芽的暖流。他抬头迎向岬太郎研判的目光,眼底的苦涩一览无遗。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他的声音极尽消沉:“你什么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