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时节,唐军已经完成对长城内契丹游骑的清扫,而后最东面的平州渝关守军,最先向关外契丹军发动大规模反攻。
战事从一开始就非常激烈,两军连日鏖战不休,各自都有不小伤亡。
契丹军依靠坚固营寨据营而守,而唐军则依仗强弓劲弩之便,摧毁了契丹军一道又一道防线,占据了一座又一座营寨。
战事最惨烈的时候,一座营寨在半日之内三易其手。
与此同时,北口守军也向关外的契丹大营发起突击,以张载为首的儒门士子,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及与守军相互了解之后,在战阵上发挥出的能力更加显著。
但凡是有儒门士子参与的战斗,都比其它部曲凶猛,常常是不完成战斗任务,或者是不战斗到最后一人,就绝不撤离战场。
跟平州渝关相比,北口之外战事进展还要快一些,大战三日,便彻底攻占了契丹大军整片西营,大有重现妫州会战时,虎卫军辉煌战绩的趋势。
李晔跟李茂贞悬立在北口城楼上空,远眺两军厮杀的血火战场。
“就眼下两军在北境的战力对比,契丹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战争这样进行下去,对我们无疑极为有利。但耶律阿保机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司近部战力完整,依然是不能忽视的威胁,若是用得好了,就有扭转局势的能力。”
说到这,李茂贞眼神深邃了两分。
她接着道:“反攻至今,渝关和北口都取得了不错的战果,但耶律阿保机的主力精锐,却一直没有投入战场。他们的修士将草原保护的很严密,我们的大修士探查不到痕迹,无法判断司近部现在的位置。”
依照李茂贞的意思,耶律阿保机将司近部藏起来作为奇兵,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拿出来,譬如在说唐军久战成疲的时候,一锤定音。
李晔缓缓道:“从妫州出发的虎卫军,已经到了预定位置,随时可以突击北口契丹军的腹背。一旦虎卫军发起进攻,此处的契丹军绝无幸免之理。这个道理我明白,耶律阿保机也明白。”
李茂贞看了李晔一眼,“所以你认为,耶律阿保机是想用司近部对付虎卫军?”
李晔摇了摇头:“司近部虽然精锐,但是虎卫军有上官倾城的新狼牙军随行,耶律阿保机凭什么认为一定能胜?
“若是司近部败了,那契丹战局就会全面崩溃。相反,若是让司近部坐镇大营,无论是渝关还是北口,我们的攻势都不可能如此顺利。”
李茂贞想了想,“就算耶律阿保机要司近部坐守大营,也顶多只能保证一个地方而已,我们还是能从另外一处打开局面。”
李晔看着战场,沉声道:“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道理其实很简单,妫州会战之前,契丹军就没有攻破大唐北境防线的能力,妫州会战结束后,契丹已经失去了跟唐军争胜的能力。
这个时候,耶律阿保机只能把胜负的希望,寄托在河西、蜀地战场。
但河西、蜀地的回鹘、南诏大军,已经被唐军死死挡住。
也
就是说,战争进行到现在,耶律阿保机已经没了获胜的希望。
那么他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撤军。
从唐军刀锋下及时撤走,退回草原,他们至少还能保证自己不吃大败。
就算唐军追击,他们依靠对草原的熟悉,发挥自己的长处,层层设防,要阻挡唐军兵锋,怎么都比在北口、渝关之外,仗着营寨防守来得强很多。
妫州会战后,耶律阿保机还不肯退,这只能说明,在他看来,契丹还有获胜的希望。并且,这个希望还不在回鹘、南诏身上。
“难道在司近部身上?”李晔这样问自己。答案当然是不可能。司近部再如何精锐,也比腹心部强不了太多,还没有改变战局的能力。
弄清耶律阿保机的意图,是李晔接下来要做的事。
当然,他也不会因此而束手束脚。虎卫军到了该出手的时候,还是会依照计划出手,将北口外的契丹军彻底击败。如果届时司近部出现,那便手底下见真章。
......
司近部大营,距离北口并不是太远。
耶律阿保机就在中军大帐里。
“时机已经到了,计划已经开始施行!”神使大祭祀掀帘进帐,没有藏着掖着,开口第一句话,便说了耶律阿保机最关切的内容。
耶律阿保机原本因为对方进帐,而直起的腰身,在听到这句话后就重新靠了回去。他脸上的凝重之色,也在刹那间变得从容淡然。
“李晔这回死定了!”神使大祭祀下完这个定论,就在帐中坐了下来。
耶律阿保机端起酒杯,很是自得的饮了大半,咂摸了下嘴,笑着感慨道:“不得不说,李晔的确是强悍至极,到了今日,仙域凡间都几乎没有他的对手。这样的英雄人物,应该流芳百世的。”
大祭祀不无讥讽道:“唐人有句话说得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只可惜,李晔的弱点太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