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相识,我也就随口一说。”
白七笑笑,见陈沐没什么别的反应这才放心,随后道:“陈总旗这就有机会带兵打一仗了,四处官矿拒缴开矿税,山主集二百余矿工抗收,税官把事交给千户,千户不愿做这样的事情,又不得拒绝中官,这事就只能落到陈总旗头上了。”
这年月收矿税的都是布政司,陈沐是知道的,布政司出调令,卫所军官没有谁是能拒绝的。
明朝矿工这个群体陈沐也是知道的,比方说戚继光在浙江募兵,便是看中义乌矿工为争矿搏击凶悍,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就连妇孺都提着矿镐上阵,官兵都不敢插手,那大约是明朝最出名的矿工了。但清远的矿工,也这是这样?
陈沐不知道。
“此事重在逼其缴税,不在杀人夺命,亦不能有所恻隐与布政司起冲突,否则前途不保。”白七显然也知道这是一趟难做的活计,道:“总旗当小心为上。”
陈沐则是对官矿所纠集人手感到诧异,问道:“只有二百人?税官收官矿税,那私矿是否也要受到牵连?”
他担心的是别人以为自己在开矿,他可不懂这矿税是怎么收的,究竟是交银子还是交矿石,交银子,那他制硝恐怕还赔钱;若交矿石,他哪儿来的矿石去缴税!
“嘁!总旗不必忧虑,那些税官不管私矿,私矿要么是我卫所官军所挖,要么是无主官山上聚集流徒亡命,每山起炉五六座,每炉聚二三百人,合者成千上百,一至春夏便各自散去,一管就是民变,哪个敢管?”白七笑容转瞬收敛,道:“他们也就敢欺压这些守规矩的山主,每山起一炉、每炉定工五十,先纳银十两给票挂号,二月销工,再想开矿还要再缴十两。”
每山只能起一炉,每炉只能雇工五十,生产力是固定的,产量也就被定下了,每年开炉要交票钱,烧出东西还要给朝廷抽课,再加上下打点,陈沐怀疑这山主在发出五十人工钱之后是否还有余钱缴纳课税。
中间不论哪个环节出错或银钱不够,便是这个结果带兵弹压。
千人是民变,百人就不是民变了吗?
陈沐不知道,他只知道既然他是军户,这事推到他身上就跑不了。
这种该死的事,怎么就落到自己头上了呢。陈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送走白七后在屋里兜兜转转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让魏八郎前去传令,聚集旗军!
注:矿山、山主、矿税部分参考明代戴璟嘉靖广东通志初稿卷三十铁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