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立国之初,皇帝每年都会进行两次狩猎以练禁军,夏狩走的远一些,会到东疆行宫,而冬狩则在长安城以北的燕山,大宁立国百年之后,江山稳定,国力日渐强盛,皇帝便取消了夏狩,毕竟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就要走上半年。
而后又百年,冬狩也不是每年都会举行,至大宁天成皇帝李承唐即位二十几年来,只有过三次冬狩,一次夏狩,所以在这北征之前举行一次冬狩就显得意义重大,不管是禁军还是文武百官都知道这是在为北征做最后的装备。
时至今日,各路大军都已经开拔,有的在路上有的已经到达北疆,而在大军到达之前一年,粮草辎重所需物资都已经运送到了北疆,北疆新建的三座巨型粮仓,足够支撑百万大军数年消耗。
以南疆求立和窕国南理这样富庶的地方全力供给北疆,竟是没有损耗多少大宁原本的国库所存,对于大宁来说,这是最好的战前准备了,而这其中发挥作用最大的,自然是水师。
冬狩开始之前的大朝会上,陛下突然下旨,罢免东疆大将军裴亭山一切军职,保留爵位,责令裴亭山即刻赴京。
这个消息一出来,一天之内整个长安城的百姓就都得炸了。
谁都知道,用不了多久,消息所到之处,整个大宁都会炸了。
五大将军之中,对皇帝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裴亭山,如果不是裴亭山当年率领九千刀兵从东疆昼夜不休的奔赴长安,李承唐也许就不可能成为大宁的皇帝陛下,二十几年后,这位被人称为帝盾的大将军竟是在北征之前被罢免,难免令人唏嘘更令人担忧。
朝臣纷纷出列请陛下收回成命,奈何皇帝似乎铁了心,不管是谁说都不理,书院院长路从吾,武院院长石元雄两位老臣苦劝,结果被陛下赶出太极殿,勒令这两位老臣回家反省,冬狩也不必参加,这一下,朝臣皆惧。
还没等众人冷静下来,陛下的第二道旨意又下了......内阁首辅元东芝因年老体衰实在力不从心难以支撑内阁繁杂诸事,陛下为元东芝着想,准其请辞,自即日起,赖成接任内阁首付,三个月之内重组内阁,赖成将会提交一份新的内阁成员名单上来。
这两个消息,把朝堂震的摇摇晃晃。
裴亭山,东疆刀兵大将军,有拥主之功,从龙伴驾力挽狂澜,元东芝,沐昭桐之后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兢兢业业不辞辛劳,这两个人同时离开朝廷,格局大变。
如果说元东芝的离开还是大家预料之内,那裴亭山的事就真的出乎所有人预料,元东芝离开内阁已经征兆明显,毕竟在几个月之前赖成就已经暂代内阁首辅大学士之职,元东芝已经逐渐淡出-台前,他最得意的门生康为被陛下调往平越道,这是在赖成铺平道路,所以朝臣还能理解,然而裴亭山的事满朝文武全都没办法马上接受,北征之前,罢免裴亭山,却不提谁为东疆刀兵大将军的接任者,这会出大乱子的。
可是陛下罕见的不接受任何人的劝阻,代放舟喊了一声退朝,皇帝随即离开太极殿回了东暖阁。
半个时辰之后,东暖阁外边寒风之中跪了一地的朝臣,满朝文武几乎都在,跪在东暖阁外边请皇帝三思,皇帝却闭门不见,任由那些大人们跪在那儿,又半个时辰之后,还是太子急匆匆从东宫赶来,劝说满朝文武离开,可依然还有很多朝臣跪在外边不肯走。
禁军大营,后院小校场。
沈冷持刀而立,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禁军大将军澹台袁术:“大将军,好久没有讨教了。”
澹台袁术道:“看起来你似乎胸有成竹。”
沈冷耸了耸肩膀:“如果我赢了,大将军请我喝酒,若我输了,大将军也要请我喝酒。”
澹台袁术笑问:“为何?”
“因为我不要脸。”
“......”
澹台袁术哈哈大笑:“好,不管输赢,今天这顿酒我请了。”
他手中长槊点向沈冷,沈冷挥刀荡开,两个人你来我往在小校场打了起来,稍远些的地方,禁军将军澹台草野稍显紧张的看着那两个人,越看越是心惊,大概两三年前,沈冷将军和大将军比试的时候他也曾数次在场,见过沈冷将军武艺,虽然可称得上年轻将领之中的翘楚,可在大将军的长槊之下并无胜算。
两三年后,沈冷的刀法已经到了一个令人畏惧的高度,澹台大将军别说还让着他,就是全力以赴之下竟也不能轻易取胜,那两个人在小校场上打的难解难分,长槊如龙横刀如虹,澹台草野越看心里越是有一种敬佩升起,几年前,他觉得沈冷与自己伯仲之间,几年后,他确定自己已经不是沈冷对手。
那两个人打了将近半个时辰依然不分胜负,澹台草野只好上前劝停,看起来沈冷依然稍稍落于下风,可澹台草野很清楚,如果再打下去,半柱香之内沈冷就会扭转局面......大将军已经不年轻了,气力不如沈冷,对于澹台袁术来说,这种强度力拼半个时辰已经差不多极限。
“了不起,了不起。”
澹台袁术把大槊扔给澹台草野,接过来亲兵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擦汗:“我输了。”
三个字,气度尽显。
沈冷摇头:“还是我输了。”
澹台袁术叹道:“我得服老,若是我与你一般大的年纪,应该已经输给你了,若是我在三十五岁左右,你不是我对手,现在,我已经没有再赢你的机会。”
沈冷道:“大将军太谦虚了,万一三十五岁的时候你也打不过我呢。”
澹台袁术哈哈大笑:“走走走,你说去哪儿喝酒,我就请你去哪儿喝酒。”
“大将军有酒就行,我去收拾几个菜出来。”
澹台袁术听到这句话眼神都亮了:“好!”
不到一个时辰之后,酒菜已经摆在澹台袁术的房间,澹台袁术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坐在椅子上边看书边等沈冷,沈冷端着最后一盘菜进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可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