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朝臣:“若你们其中一人,受他身上任何一处伤,你们会不会记得?你们也许会以这样的一道疤痕吹嘘半生,指着疤痕告诉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孩子,说看到没有?这是为大宁在什么地方什么战场上受的伤,可沈冷没记住,没记住是为什么?”
皇帝停顿了一下:“他不觉得这是多了不起的事,这是不贪功!”
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沈冷,看着那一身纵横交错的疤痕。
“你们说,沈冷太年轻所以不能做国公,那朕问你们,年轻是不是也不能做皇帝?”
谁敢回答?
虽然陛下登基的时候不算太年轻了,可是大宁历史上可有几位是十几岁就继承皇位的,还有一位七岁就继承皇位的,如果说年轻是理由,那么是不是年轻不能做皇帝?
“他救了朕的命。”
皇帝扫视群臣:“这一个理由够不够?这一件功劳够不够?”
所有人俯身一拜。
皇帝哼了一声,视线回到沈冷身上:“把衣服穿好,你以后要时时刻刻记住,你这一身疤痕不难看,是荣耀!”
沈冷俯身:“臣记住了。”
皇帝走回到龙椅那边坐下来:“朕知道你们也是爱护他,害怕他年纪轻轻就受封国公会心浮气躁,朕还知道,你们只是说了你们该说的,心里其实不觉得沈冷不配......所以这件事就不要再有非议,朕要给的,谁也拦不住。”
站在一侧的太子看了沈冷一眼,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眼神里的恨意。
刚刚沈冷还没到的时候代放舟已经在大殿上宣读过旨意,沈冷从一等侯晋国公,勋升柱国,封东海水师大将军,军职正二品,领正一品双俸禄。
除了沈冷之外旨意之中还提到了不少人,这旨意本就是陛下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拟好的,交给赖成他们斟酌了一下,稍有改动,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北疆大将军武新宇已经是正二品,因攻破野鹿原击败黑武南院大营之
功,也受封国公,号翰国公,孟长安升为正二品东疆大将军,勋进柱国,一等侯,这旨意很长,代放舟足足宣读了有两刻之久。
其中最让人注意的其实不是沈冷和武新宇受封国公的事,而是原东疆大将军裴亭山,改封英国公,按郡王之礼厚葬,画像进奉英堂。
除此之外,内阁领六部联合商议,在长安城选址修建陵园,陛下着兵部尽快把这次北征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单统计出来,按照陛下的要求,必须人人有碑。
沈冷站在那听着,正好看到老院长在朝着他颔首示意,沈冷顿觉不好意思起来。
就在这时候,沈冷听到陛下提到了珞珈湖。
“你们都知道,朕前几年得到了楚皇的帝运剑,这把剑是楚皇族后裔楚剑怜送予朕的,你们大概也都听说过这件事,楚丢了珞珈湖,朕把它拿回来了,所以朕将楚皇帝运剑沉于珞珈湖中,并且下旨在珞珈山修楚剑台,剑就在珞珈湖里沉着吧,楚皇有收复失地之心但无收复失地之力,剑在那,他也就能看看这重归中原的珞珈湖是什么模样。”
皇帝起身:“另外,朕已经派人去寻访铸剑名家,朕要铸造一把大宁的帝运剑,待此剑铸成之日,朕将往连山道太山,登山祈福。”
他扫视群臣:“今夜朕要在未央宫设宴,朕等着你们给朕敬酒,朕当得起你们的敬酒,所以来者不拒。”
说完这句话,皇帝扫了站在那低着头的太子一眼,转身离开。
大殿群臣没有散去,很多人都朝着沈冷走过来表达祝贺,沈冷一一回礼,而在人群后边,太子看着沈冷那张笑脸心里就不舒服,越看越不舒服......
他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悔,不是说要打三年吗?就算不打三年,两年总是要有的吧,为什么一年就回来了?他的所有计划所有布置全都不得不停下来,非但停下来,还要疲于奔命般去抹去这些事的痕迹。
太子看着沈冷,心里哼了一声。
得意什么?!
沈冷终于有空脱身,走到老院长面前拜了拜:“院长大人。”
老院长嗯了一声,看着沈冷忍不住笑:“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会成为大宁战兵的楷模,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能成为国公,我对你啊,处处看着喜欢,唯一怀疑过的......”
他笑着说道:“就是你脸皮是厚呢还是没有呢?”
沈冷嘿嘿笑:“院长说厚就厚,院长说没有就没有。”
他觉得无所谓:“反正都一样。”
院长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一脸慈祥,如同看着自己的后人。
“我也想送你一件贺礼。”
老院长问:“你喜欢什么?”
沈冷摇头:“院长大人千万不要费心费力的去挑选礼物......折现多好。”
老院长一怔:“果然是厚,厚的不够都说不出这句话。”
沈冷伸手:“院长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现在就给了吧。”
老院长摊手:“我什么时候出门带过银子?”
沈冷从袖口里翻出来纸笔:“写个欠条也行。”
老院长眼睛都睁大了:“你带纸笔干嘛!”
沈冷一本正经:“带纸笔是习惯,好学之人都这样。”
他把印泥翻出来:“来,记得写完了按个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