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抛射,羽箭斜着飞向高空然后下落,所有的羽箭都几乎保持着一样的轨迹,正在往前冲的桑兵下意识的抬头,眼睁睁的看着密密麻麻的黑点落了下来。
双方距离并没有多远,所以对于宁军弓箭手来说,最多也就可以放出去三箭,三箭之后如果再不变阵的话,弓箭手就会被敌人冲击。
第二轮平射,第三轮攒射。
三轮羽箭之后,大宁的弓箭手整齐后撤,后边的两排持盾士兵迅速上前,第一排士兵砰地一声把盾牌戳在地上然后下蹲,第二排士兵则将他们的盾牌放在第一面盾牌上方。
两列盾兵的后边就是枪兵。
然而就在敌人进入十几丈之内,布置好的弩阵车开始发威了,虽然只比上午多了几架,可是这种规模的横扫远比箭阵带来的威胁更大。
横扫出去的火箭顷刻之间就把冲在最前边的桑兵放翻了无数,有的桑人显然犹豫了,可是他们身后的战鼓声越来越快,于是这些人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态势转换,宁军防守桑军进攻,在武器配置上还有巨大的差距,然而桑人在这一战中再次表现出来了一种悍不畏死的战意。
并没有什么鸟用。
倒下去一层上来一层,这不像是厮杀而是屠杀。
这好像不是一个时代的战斗,桑人靠着木板抵挡羽箭弩箭,而大宁这边拥有更为先进的火器,双方的武器配置真的不像是一个历史时期的军队。
桑菊冲至十丈之内,弩阵车已经全部打空,而这时候,后排的大宁战兵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空了手里的连弩,每一个弩匣可以装十二支弩箭,每个人打十二支箭,几排激射,那是多少?
桑军又是一层一层的倒了下去,然而后边的人还是前赴后继的扑了上来,地上
的尸体越来越厚,越来越多。
站在城墙上,沈冷看着面前的战局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大宁是落后的一方,那么现在的场面就是翻转过来的,桑人会在大宁的的土地上用更先进的武器屠杀我们的人,而我们的军人则像是现在的桑人一样,只能靠着不怕死的精神往前冲,然而能换来什么?敌人的尊敬吗?”
换不来的,能换来的只能是敌人的嗤之以鼻和轻蔑的眼神,那种居高临下的蔑视,像是高等民族看着原始人一样的蔑视。
陈冉心中也颇有感慨,那些桑人面对着远比他们战斗力强大的大宁战兵发起进攻,这样的进攻也许会被他们桑国的文人所称颂,会有无数人为之感动。
可这不是强国应有的样子。
强国要做的永远都是让敌人这样,而不是让自己变成这样。
在绝对武器的碾压之下,最前边冲过来的至少一千多名桑军还没有触碰到宁军就倒了下去,而后边的人踩着他们同袍的尸体冲了上来。
“枪阵!”
孟长安再次下令。
盾牌压低,两块盾牌的缝隙里,长枪整齐的往外戳了出去,根本不需要瞄准,只是戳出去抽回来再戳出去,不停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冲到了盾阵前边的桑国士兵被长矛刺穿身体,倒下去一批上来一批。
而在他们身后,安战鼓声依然那么急,那似乎已经不再是战鼓,而是催命鼓。
沈冷转身吩咐:“他们把兵力大部分压在这了,王阔海,你带着谢九转和谢扶摇顺着城墙往左进攻,我带人往右攻。”
“呼!”
手下将领应了一声,分别带着队伍开始顺着城墙往两侧发起猛攻,城下是桑军进攻宁军,城墙上是宁军进攻桑军,这样的厮杀一直持续到了日落。
桑军营地,禾木久一看着面前堆积起来的尸体脸色白的吓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因为擂鼓时间太久,双手都已经磨破了皮,手心里都是血,黏糊糊的。
啪嗒一声,手里的鼓槌掉在地上。
手下人小心翼翼的问:“将军,要不然停一下吧,再这样攻也上不去,一个下午,我们损失的人太多了”
禾木久一扶着旁边的东西坐下来,双目失神。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他像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可以眼睛里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持续整整一个下午的猛攻没有将宁人赶出他们的城市,却让数不清的战士死在宁军的武器之下。
“为什么落后的是我们?”
禾木久一抬起头看向宁军那边,此时此刻他的眼神里连仇视都没了,只剩下茫然。
桑人是多骄傲的民族,桑国有多宏大的抱负,可是却在宁军的武器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他带着军队在宁国的土地上横行无忌,甚至他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还说过,如果大桑帝国的水师击败了宁国水师,那么他们的军队就能登陆宁国,他想和朋友来一场杀人比赛。
这一切都破灭了。
“桑人不该落后,桑人不该落后!”
禾木久一忽然嘶吼了两声,然后哇的喷出来一大口血,人往后一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