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陛下喝多了,很少很少有这样稍显失态的场面出现,陛下从来都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若是在特殊的人面前还好些。
比如老院长或是澹台袁术这样的人,比如在皇后娘娘面前,可是在武百官面前喝多了酒有些失态的事这好像是唯一一次。
代放舟扶着陛下回到东暖阁躺下来,皇后娘娘已经闻讯而来,她浸湿了一条毛巾给皇帝擦了擦脸,皇帝忽然抬起手握住了皇后的手,皇后这才注意到皇帝的眼睛竟然已经微微发红。
“代放舟,你们先出去吧。”
皇后回头吩咐了一句,代放舟连忙带着内侍全都退了出去。
“他......”
皇帝说了一个字,后边的话就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握着陛下的手问:“陛下,怎么了?是不是朝堂上饮酒的时候,看到了什么触及心事的事。”
“是人。”
皇帝闭上眼睛,这是一位帝王潜意识里的骄傲,不能真的哭出来,哪怕是在自己心爱女人面前也不能。
“朕......朕今日在太极殿设宴,为沈冷和孟长安他们接风洗尘,朕一开始还很开心,因为他们两个又为大宁立下了旷世之功,又为大宁开疆拓土。”
“朕端着酒杯在大殿上走动与群臣饮酒,走到沈冷身边的时候,他弯着腰端着酒杯,如同第一次见到朕的时候一样,眼神里还满满的都是惶恐。”
“他已经那么熟悉朕了,可是朕在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惶恐让朕心疼,他不该有那样的惶恐,不该......”
皇后柔声道:“陛下不用想那么多,沈冷态度谦恭一些,当着满朝武的面呢,不是什么坏事,陛下知道的,他单独在陛下面前的时候也很皮,没有那么拘束。”
皇帝嗯了一声:“朕难过,不只是因为他的惶恐。”
皇后好奇的问:“那是?”
皇帝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鬓边:“朕,朕在沈冷的鬓边看到了几根白发,然后朕心里猛的就疼了一下,忽然间想起来,他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三十几年来,他......”
皇后的心里也跟着一疼。
皇帝嗓音微微沙哑着说道:“他三十几岁了,已有白发,却还没有过父母陪伴在身边的日子,一天都没有,若他真是一个孤儿也就罢了,可他不是啊,他都有白发了。”
皇后的眼睛也有些发红,一边轻轻拍着皇帝的手背一边说道:“陛下不要太难过,以后他就是禁军大将军了,不会离开太远,也不会再如以往那样频频征战,我知道其实他每一次出征陛下都提着一颗心,每一次都是。”
皇帝摇了摇头:“朕可能是老了吧......”
沈冷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为什么会有些失态,他大概觉得皇帝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开心,毕竟拿下桑国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他也喝了不少酒,可是他正当年,酒量又好,所以撑的时间比较久,这群臣过来一人一杯的敬他酒,他轮番喝下来也还能站着不倒,走路也看不出太摇晃。
然而多了就是多了,虽然极力控制着,可是眼睛也有些花,走路还是在发晃,主要是脑子里短路了,思维开始变得格外飘忽,上一息想的什么下一息就忘。
孟长安和沈冷两个人出未央宫的时候,宫里安排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俩不方便进后宫,哪怕是沈冷也不方便,所以不用等茶爷和孩子。
两个人到了马车边上,沈冷指了指马车说道:“你先上车,我看着你走。”
孟长安道:“凭什么总是你让着我,就得你先上车你先走。”
沈冷道:“那就我先上车,我先走,你爱走不走。”
他扶着车门要上去,两次都因为摇晃而没能上的去,孟长安哈哈大笑道:“你看看你那点出息,喝了这么一点酒连车都上不去了,丢人,我来扶你。”
他迈步往前,脚下一软趴了下去,可是功夫在身,在即将硬摔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双手撑了一下,像是在做俯卧撑一样趴在那。
沈冷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眼睛睁大:“你这是要跟我比一比?我会服你?”
他踉踉跄跄的又会来了,往地上一趴:“先让你五个,我再追。”
孟长安脑子里也蒙着,一转眼就忘了自己一息之前要干嘛,沈冷说他是要比一比俯卧撑,他就以为自己是真的要比一下。
可他当然不会让沈冷让他啊,他侧头看着沈冷说道:“我让你十个,我再追。”
“我让你十五个。”
“我让你五十个。”
“我让你五十一个。”
“你敢多说点吗?”
“说还不敢?我让你五千万个,你先做。”
“那我让你六千万。”
“我让你一兆。”
两个人撑着胳膊趴在那,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个人还在那撑着,谁也不起来谁也不先做,可是这足以看出来这俩人的身体素质有多强悍,喝成这个波一样,居然还能撑这么久。
“噫!”
沈冷忽然起来了:“撒尿。”
孟长安也起来:“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