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皇后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总是会把很简单的事情变得无比复杂,也会把很正常的事情变得无比诡异。
她一直觉得皇帝不会传位给她儿子李长泽,可事实上皇子在这之前确实想把皇位传给李长泽。
她自己一边作一边骂皇子,因为她作的越来越狠,皇帝也就放弃了她也放弃了李长泽,然而这就让她更骂的狠也就更作。
这就变成了一个死循环。
所以,哪怕到了杨皇后临死之前她都在布置,她甚至不惜安排过杀死皇帝,然而她的力量和皇帝的力量相比真的是不在一个层次。
这样一个死循环下培养出来的李长泽,他自己的内心其实也早就已经随着母亲的扭曲而扭曲。
他也坚信他的父皇不会把皇位传给他,必须要去抢才行。
而这个抢的过程,无疑会触怒皇帝,会让皇帝对他更加失望,于是这个死循环就从陛下和杨皇后身上,转移到了陛下和李长泽身上。
安城县。
李长泽坐在官驿的小院子里怔怔出神,今天他没有出去卖字,他懒得出门,也懒得见人。
他的手一直所在袖口里,而手里攥着的就是那个薛华衣安排人刚刚送来没多久的玉瓶,玉瓶里是一颗毒药。
薛华衣急匆匆的走了,李长泽问过官驿的人,说昨天夜里薛大人就突然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连夜请来的郎中给薛大人用了药,可是效果甚微,所以薛大人一早就赶回石城去了。
李长泽坐在那发呆,脑袋里乱哄哄的,他母亲的面容,父亲的面容,还有弟弟李长烨的面容,甚至包括沈冷的面容,一个一个的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来。
来来回回,扰的他头痛欲裂,然而却停不下来,哪怕他在自己脑海里大声呵斥都给我滚出去,可是那一张张面容还是翻来覆去的出现。
一个看起来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从外边闪身进来,李长泽看到他的时候居然没有一点儿吃惊。
“薛大人怎么样了?”
李长泽问了一句。
耿远道:“身子很虚,薛大人让我回来和殿下说一声,一定要懂得隐忍,那些书信还是要持之以恒的抄写呈递上去。”
李长泽嗯了一声:“我知道,没别的事你就走吧。”
“有事。”
耿远道:“薛大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特意让我回来叮嘱一下殿下薛大人预计着,在陛下御驾亲征之前,廷尉府的人会加大对殿下的监管力度,不出意外的话,会有至少一倍以上的人手过来十二个时辰盯着你。”
李长泽一怔,喃喃自语道:“他还是不信任我。”
耿远忍不住笑了笑道:“殿下在说什么啊,陛下信任你?陛下怎么可能会信任你,为什么到了现在殿下还有这样的自艾自怜?”
李长泽一怒:“你是什么身份,连你也要教训我?”
耿远冷笑了一声,但是却在低头的时候冷笑,他俯身道:“对不起殿下,是我放肆了。”
“你回去吧。”
李长泽嗓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回去告诉薛华衣,我会如她所愿,像一条丧家犬般活着,我会让每个人都看到我的可怜,从一个高贵的人变成一个摇尾巴的狗。”
他长长吐出
一口气,看向耿远说道:“让你们薛大人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
耿远应了一声,再次俯身拜了拜然后出门。
与此同时,北疆。
大宁边城瀚海城的外边,一片白桦林中,几十名身穿白衣的人利用积雪掩藏了自己的行迹,他们一动不动的爬伏在树林雪地中,用千里眼看着瀚海城那边。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没有黑武人那种典型的蓝色眼睛,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是黑武人,他们是草原人。
为首的人叫图拓海,元辅机从草原上招募来的勇士之一,他奉命带着精选出来的五十个勇士潜入大宁,他们这次有两件事要做。
第一,尽可能的联络上青衙的那位神秘人物,他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在两国大战之前,黑武急需和这个神秘人联络上,以获取宁国的情报。
第二,元辅机给了他们一个更艰巨的任务去找到宁国的废太子李长泽,根据之前的情报来分析,这个李长泽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元辅机判断,只要能把青衙在大宁的密谍都重新联络起来,然后再联络到李长泽,就能利用这些人给大宁制造一些麻烦,在内部出现的麻烦远远要比外部的影响要大。
元辅机对图拓海的交代是,不惜一切代价,利用李长泽引起宁国内乱。
他们在这片白桦林里已经爬伏了超过两个时辰,但他们还不能走,还要继续藏身在这,他们需要等到天黑,然后绕过瀚海城进入白山。
图拓海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元辅机对他说的那些话。
草原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站在最高处俯瞰众生了,长生天给了我们最强壮的体魄,智慧,和无与伦比的勇气,但是我们却辜负了长生天的恩赐,如果我们这次可以挡住宁人的北征,那么草原人将会再有一次机会站在高处,成为和中原帝国比肩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