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盛儿正冤屈着一张苦脸望着进来的李之,令他吃惊之后,便是哑然失笑:“你这小丫片子,没开业前就属你张罗着勤快,怎地到了那天便不见人影了?”
庞盛儿嘴巴一扁,突兀就哇哇大哭起来:“都是我们家那个庞老头,见我给清绮姐张罗着服装演示一事,已经好几顿臭骂我,更是在开业前一晚,把我关在黑屋子里一天一夜,还让两个死老妈子看护着门窗,就是不让我出来!说什么我是食邑五百户的正五品开国县君封爵,可丢不起那人,日后会在圈子里被人说闲话的!”
李之噗嗤一乐,“你没给老爷子说懿懿公主也会去?”
“怎地没说,那老头他不信啊!懿懿公主可是堂堂正二品,皆为等同于朝内九嫔,可人家就是不不同意怎办!结果正清文绮堂开业后,服装展示最后一轮都脱去了面纱,懿懿公主一露面,引来满堂叫好声,消息传来,我们家庞老头可是郁闷坏了,当天下午就跑回去放出我来,要我去你那里露露脸,可盛儿哪有脸面再去啊!呜呜呜,我好冤呐,被那个老头子逼迫得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李之拼命忍住了笑,这丫头说是有表演成分是一点不假,但眼泪也确确实实是真情流露,不好意思露面同样乃最真实心理反应。
“好了盛儿,你清绮姐早料到了原因,本想着去找找你,可这几日来店里忙的根本没时间,你姐她就是方便一下也是快跑快回。我还不知道你家店面就隔着这几步路,行了,没事了,洗把脸跟我回去帮忙,你两位姐姐都忙得要跳脚了!”
庞盛儿马上脸上哭意全消,回过神来就朝里间喊:“庞老头,别躲了,人家找上门来了,快出来见客!”
李之身后围观的人,脸上表情都诡异得很,也是均忍住了笑,怎奈耸动肩头出卖了他们内心。
一名六十岁左右老者转出身来,头发已经花白,面色也是一副病态。
李之扬手止住他口中歉词吐露,几步上前,伸手把住老人左手脉搏,片刻后向庞盛儿斥道:“别对老人家不敬,老爷子怕是两年里都没睡个囫囵觉了!庞老先生,您坐好,我给您按摩一下,再按时服用给您老开的方子,准保两个疗程下来就睡得好,吃得香了!”
老人叫庞惟庞长禄,庞记殡葬铺大东家,因祖上属于高官,也是有爵位之人。
庞盛儿是他四房所生,虽然口口声声老头老头叫着,却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幺女,而小丫头也并非不敬不孝,怎奈被家里人宠溺惯了,又得了这么一个蒙受冤屈机会,因而才口不择言。
庞惟身体是典型的老年病症,失眠困扰断断续续折磨了他两年,试过了很多方法都没改善。深夜失眠时候总是翻来覆去,兴奋、抑郁、恐惧、焦虑、烦闷等精神因素,直令老人精神状态与健康状况急速恶化,再无行之有效方法治疗,就要影响到寿限了。
老人本身并未对李之身份怀疑,这人可是观礼台上朝廷高官亲自证实的少年神医,连那一众围观者也均个个点头,庞惟是他们街坊般商家临户,有个什么状态都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李之实际上就是用真气给他疏通一下被堵塞血管神经,正该使用宫内带回来那套金针,顺便给他疏理一下身体,但金针不在身边,就暂时处理失眠,其他的以后再说了。
这种老年病治疗起来极简单,但在没有任何透视检查手段的唐代,无法针对病灶施以准确针对性用药,但在李之看来就没有一点难度了。
治疗过程也仅有盏茶时间,在他埋头开方子的时间里,所有围观商户心理上对他态度大变,原本还高高在上,叫人不敢轻易交流的家势吓人年轻人,仅是这份热诚,就引来无数好感。
而他们围着的庞惟,也是乐呵呵晃动着脑袋:“李先生难怪被人称之为神医,我这头之前莫说如此晃动,就是多闭会儿眼睛,也总感神志被搅得乱成一锅浆糊。这下好了,头脑现在清楚得很,自我感觉年轻了二十岁!”
李之掷笔起身笑着嘱咐,“老爷子,你也回去告诉家里人,这第一副药服用下去,会大睡个两天两夜,店里是还要提前安排个人坐镇!第二副也需要睡个一天一夜,起来后浑身发一通大汗,一个时辰里喷嚏连连,只要一切反应消失,就教人通知我,我去您老府上复诊一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庞惟激动地颌下胡须都颤抖着,“两年功夫花了我近千两银子,也没稍有好转,李先生,您这神医大名可不是虚的,老庞我心服口服!之前盛儿一事,是因为老头子我天生怕事,唯恐招惹是非,还望李先生莫要再惦记着了!”
李之哈哈大笑,抚了把庞盛儿秀发,“老爷子过虑了,这不叫事儿!这丫头与我们家夫人交好,性子上虽然大大咧咧,却是极招人喜爱,那我就把她带走了,去我店里帮帮忙,中午您老就见到了!带上盛儿母亲,我再交代她些注意事项!”
李之并没说出自己不去一事,不然这次邀请就显得很无诚意了,当然了,临时有事走不开就好令人理解了,况且秦陇雅阁有封行那个管家与刘师爷在呢,足以给了脸面。
庞盛儿蹦蹦跳跳的随着李之转了几家,就一同回往那家旃席店,一路上,李之也与梁余交流的热络,但成松兄三字却也不再称呼出来了。
终归梁东家叫开了,再行来回变动就显得有些太过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