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之二人随王承业回往天目山时,手边已多出来十几方砚台,城内请到之人,皆是当地刻砚、赏砚、藏砚大家,这一次可是很不客气地把人家家底都给掏空了。
唐时文化人对砚台的珍爱,已成为一种时尚风气,随着社会历史演变,浓缩中国各个朝代文化、经济乃至审美意识的各种信息,其珍贵性不言而喻。
“几方歙砚无一不是精品,便是其他地方精品砚也非常见之物,李先生暂时将这些带回去,一月或再长些时日之后,我再给先生带些过去!”
众人落定,王承业说道。
“至于承运斋歙砚定制,王东家只管按最高级品质组织出产,唯一要求就是擢砚与石料的精工细作,包括承运斋铭文字样,一定达到雕琢尽善尽美!”李之提出来要求。
“承业啊,关于洮砚我们可能没机会前往查探,就照你说的,通过你的渠道,给正清文绮堂找到可靠传承人。端砚在广东,刚好顺路,那一类砚台你就不要操心了。”
孙思邈心下很是高兴,这位王承业不愧为经营砚台几十年的老商家,通过此人,令他与李之省去很多时间。
“不仅是这些,徽墨也交给我,能与正清文绮堂合作,这种机会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商机,我一定尽心尽力。徽州制墨名家基本上我都识得,所造之墨在品质上超过任何产地墨制品,一锭正宗徽墨不必好砚台低廉多少,我建议它与承运斋歙砚都要铭上正清文绮堂字样,因为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
王承业的建议,让李之有些奇怪:“徽墨定制倒是可以,但歙砚留下承运斋名号,岂不是对王东家生意大有好处?要知道长安城汇聚了大唐近乎七成书画诗文大家,你承运斋因此扬名很是简单的!”
王承业摇头笑道,“李先生不在行内是不知晓的,我们徽墨、歙砚古老传承作坊实在太多了,而且没有任何一家能够集齐各家所长。就如同李先生的宣纸工艺秘方,每一家可是看护得极紧,若在徽州地面上统一定制,要当地任何一家挂上其他流派名号,只会引起行业内抵触情绪。”
孙思邈点头表示赞同,“承业的意思是说,换做正清文绮堂独家定制,所下订单由当地多出作坊共同承接,才会不至于遭到各家之间的技术封锁,因为无论徽墨还是歙砚实乃整个地域性质专项统称,绝非某一家名号能够代表的!比如正清文绮堂所售歙砚,卖的是种制砚产地的专属风格,不标注某一家字号,意义在于宣扬整个歙砚流派,而歙砚本身再经由正清文绮堂庞大招牌号召力,才会同时拥有名气与利益,这里面路数很深的。”
李之这才恍然顿悟,“也就是说,我定制徽墨、歙砚,不能单一在某一家下订单,而是需要面向整个徽州范围?”
“是这样的!”王承业的笑意里也有无奈,“不能令我一家独享利益,是因那仅代表我承运斋风格,徽州地界专业作坊各有特色,订单过于集中哪一家,只会因此坠了李先生正清文绮堂的名声,因为大部分徽商是不会认同的。”
“或者说,正清文绮堂经营时间长了,才具有集各家所长可能性?”
“我知道李先生前往各地寻那些古工艺的目的,实话说,短时间内很难实现,因为各家特色是大小商家的立足之本。我之所以当着那么多人面,讲出来派由擢砚工前往长安城,就是在为李先生考虑。其它各家依照此类方式派过人去,时间一长,各家秘密不是就逐渐泄露出来?”
“道理我懂,但别人也能想出其中不对来,难道他们就不怕正清文绮堂最终摆脱开徽商,自己加工制作?”
“他们可不傻,当然会联想到此点,但只要不是当地作坊最终获益,在巨大利益面前,很值得暂时付出。况且,离开了本地老坑坑口的石料,也就不再算是真正歙砚了,正清文绮堂是缺不了我们帮助的!”
几人间交流许久,眼望得天色渐晚,用过晚饭后,李之就早早找了个借口回房修炼了。
孙思邈与王承业是老交情,总有些知己话要说,他不好继续掺和在其中。
第二天一早,县衙就引领着徽州府来人赶到,看来是他们接到消息就连夜启程了,来到之人并非仅是砚务署辖下的砚务官,几乎整个府中高层都到了。